礼圣,都有机会争一争数座天下的第一人宝座。
“别误会了,我不出手,可不是因为与礼圣的交情。”
白泽笑着解释道:“你诞生于蛮荒天地初生之际,所以不清楚这位小夫子的脾气,真惹急了他,就像你想的,即便逼迫礼圣直接散道了,且不说在这之前,注定蛮荒天下版图稀烂不堪,随处都是缝补不上的窟窿,大地上的妖族死伤惨重,而且礼圣肯定还会选择一半散道在浩然,一半在蛮荒,我可能还好,影响不是特别大,但是你,以及整个蛮荒天下,就会出现一大段青黄不接的惨淡岁月,此后所有登山修行的练气士,都会被礼圣散道后的崭新天道压胜,必须承受一份无形的克制。还有一种后果,就是礼圣再心狠一点,全部散道在蛮荒,那么离垢、官乙这拨飞升境,将来想要合道十四境,难度就会暴涨,变得门槛更高。”
晷刻歪着脑袋,更疑惑不解了,既然如此,若是礼圣当真如传说中那般大公无私,那就干脆散道在蛮荒好了啊。
舍一人而利天下,不是读书人最喜欢做的事情吗?
白泽就像一个学塾夫子,在为一个懵懂无知的蒙童传道解惑,再次与晷刻耐心解释道:“首先,合道于整个浩然天时地利的礼圣,他若是散道,对浩然天下的影响同样很大,练气士和凡俗夫子,山上山下,谁都逃不掉,整个浩然人间,此后百年千年,都会出现一种不可估量的动荡不安,一旦礼乐崩坏,人心涣散,重塑礼制之难,难如登天,比起世俗王朝那种只是在版图上的重整旧山河,何止难了十倍百倍?其次,表面上看,礼圣散道,短期内肯定是蛮荒吃了大亏,这场仗的前期和中期,就彻底没法打了,只会步步败退,说不定大半数版图都会落入浩然之手,但是只要在这期间,不管是山上还是山下,我们蛮荒始终在做抵抗,导致双方一直出现战损和伤亡,尤其是像官乙这拨大修士,每战死一个,我既然离开了浩然中土的那座雄镇楼,就再无法拒绝这些真名的到来,所以我的修为境界,就会一直稳步提升,最终结果,就是不管我自身情愿与否,都会被迫跻身十五境。”
最大的获利者,可能也是唯一一个,就是在天上只需要袖手旁观的周密。
就像一种棋盘上的兑子。
用蛮荒白泽兑换掉浩然礼圣。
至于这场兑子过程中引发两座天下的大乱,想必周密只会乐见其成,就算一局棋内,棋盘上所有棋子都被提走,只要棋盘还在,未来“天下”的周密,大不了就是换上两罐崭新棋子,人间数以亿兆计的生灵性命,无论是人族还是妖族,对周密来说都是无足轻重的存在。
晷刻问出心中那个最大问题:“白泽,万年之前,那场河畔议事,你为何不愿意接管蛮荒?”
如果白泽自己愿意成为一座天下的主人,照理说是没有谁能够阻拦此事的。
白泽能够主动赐予真名和被动收缴真名的这门本命神通,导致他完全可以坐享其成,甚至要比如今的剑修斐然,以前的托月山大祖,更有资格跻身十五境,成为蛮荒天下共主。
白泽沉默片刻,面露苦涩,“道心不契。”
“一旦合道蛮荒,由于蛮荒妖族的本性使然,我终究会被这座天地反噬道心。”
“初升的那个秘密谋划,就会出现,而且谁都无法阻挡这种趋势的开花结果。整个蛮荒天下,至多三千年,就会变得愈发贫瘠,天地灵气被聚集在山巅一小撮练气士手中,届时另外的那个白泽,身不由己也好,顺乎本心也罢,可能当真会率领十数位蛮荒十四境和百余位飞升境修士,频繁袭扰别座天下,必须与其余三座天下攫取更多的土壤和生灵。”
事实上,那场河畔议事之前,白泽曾经恳请道祖帮忙做出过一个推衍。
大致结果就是三教祖师在内的一拨十四境修士,不得不联手覆灭蛮荒。
而这种覆灭,就是简单的字面意思了,天下再无蛮荒天下。
所有天下都元气大伤,隐匿在天外与在人间转世的远古神灵余孽,死灰复燃。镇压不住鬼物,约束不住逐渐壮大的化外天魔
晷刻叹了口气,“好像总是这般事与愿违。”
白泽微笑道:“所以我们才要愈发珍惜心中的各自美好。”
她笑了笑,“很像是书生会说的话。”
不管怎么说,与白泽相处,到底是要跟在周密身边来得轻松多了。
白泽蹲下身,随手抓起一捧泥土,手掌轻轻一晃,无数碎粒悬浮在手心,极其细微的泥土颗粒,一一静止不动。
白泽再伸手捻起一颗小石子,轻轻放在那些泥土颗粒当中,在这个过程中,就已经挤掉相当数量的碎屑颗粒了。
晷刻转头望向,不知白泽的意思是什么。
白泽说道:“修道之人追求自由,就只有两条道路可走,一种是置身其中,境界高,如石子,看似可以随心所欲,或聚集或打散身边的泥土颗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