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佚名的厚重书籍,据说是玄都观那位老观主亲自编撰的心血之作,都是这么传的,可惜孙道长却从不承认自己写过这本书。
真是山泽野修行走江湖、趋吉避凶的必备之物。
传闻浩然天下那边,有幅搜山图,故而此书又名下水书,此书几乎在任何一座仙家渡口都有卖,价格还不贵,就两三颗雪花钱。
言简意赅,条目清晰,分门别类,都是一些老成持重的金玉良言,还介绍了天下十四州的风土人情。
那些个庞然大物的仙府、道观,门风如何,哪些老王八蛋是为老不尊的阴损货色,又有哪些小王八羔子,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哪些遇到事情,是可以停步讲一讲道理的,又有哪些不可招惹,必须躲着走,实在躲不过,真遇到事情了,晓得了对方的山头身份,只管低头认错,别认死理……
还有不少类似志怪、掌故的短篇故事,尤其写得好,让人看得津津有味,
不愧是交友遍天下的孙观主,委实当得起一句功德圆满的赞誉。
三位精怪出身的山泽野修,在那儿切磋学问,抠字眼呢,议论以后万一有幸见着了那位孙道长,传闻对山上晚辈最是和蔼可亲的老观主,自己到底是该说一句,德高望重,还是道高德重,或是年高德劭?
三位同乡道友,各持己见,都有自己的道理,一个说孙道长名气大,称呼为德高望重,才最合适。一个说老观主到底是道士,所以得有个道字,还有一个说那年高,寓意活得久,本身就是最大的赞誉。
老观主没有着急登门,站在宅子外边,抚须而笑,当面听人说自己的好话,多是虚情假意的溜须拍马,只是背后赞誉,大半出乎真心。
晏琢在门外听着那三位道友的辩论,只觉得他们的脚下大道,走宽了。
就是不知道这仨,真见着了自己身边的老观主,认不得出了,估计难。
在青冥天下,除了极个别州,不知为何,从朝廷到宗门,自古就禁绝道教宫观公开使用镜花水月一事。
无肠公子蓦然抬起头,沉声道:“道友止步,光天化日之下,岂可私闯民宅。”
真当两金丹一龙门,是吃素的?
真当这里是你们家呢?
只见门外出现了一个老道长,带着个年轻胖子,还有两个公子哥,闹哄哄跨过门槛。
见那个老道士还是径直跨过门槛,走入屋内,随手拿起一部手写本药书,那页序文的开篇内容,就很有学问了,自称当今天下,医家每每喜好以王道治病,惜不知王道性燥烈,用药不慎,反增别疾,故吾舍王道,纯以霸道治之,是药皆取其魂而去其质,仅余轻清之气,便可百利而无一害。
因为知道编书之人的真实身份,孙道长倒也不觉得是对方是搞混了“王霸”二字。
阻拦无果的吴懈,便忍不住小声嘀咕一句,“怎么听不懂人话呢。”
晏琢开始期待这位道友在玄都观内扫地的场景了。
只见那位老道长放下书,瞥了眼吴懈,一看就是个喜欢附庸风雅的,腰间光是玉佩、香囊就挂了一堆,笑着打趣一句,“这位小哥,当包袱斋摆摊呢,贫道回头帮你介绍个同道中人?”
若非出门在外,桌上又有写满金玉良言的那本着作放着,不然吴懈就要破口大骂了,少不得要回一句,要不要本大爷送你去见老祖宗。
“竹不论长短皆可吹,但须因材剜窍耳,你们几个,被他选为可造之材,运气还算不错。”
孙道长随手拿起一截竹管,掂量一二,随口问道:“带你们来此落脚的那个簪花娘们呢?”
毕竟那位龙师,是个两次跻身飞升境的得道之士,对方有心隐藏踪迹,真要找起来,还是有点小麻烦的。
何况孙怀中也没想着费这个劲。
三人面面相觑,都有几分狐疑,难道那个亦师亦道友的青零,竟是个女修?
若是男儿,没什么,相貌粗犷,哪怕头顶簪花,好歹还能博个奇人异士的名声,可要是女子……丑是真心丑了点。
春社小心问道:“老道长是问青零道友的去向?”
孙道长点头道:“就是来找他叙旧的。”
她面露为难神色,既怕对方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被仇家找上门了,又怕对方不是找茬,自己却因为泄露了踪迹,事后被青零道友记仇,害她白白吃个挂落。
结果等她用眼角余光打量起身边两位道友,都在那儿装聋作哑,摆出了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架势。
春社只得硬着头皮问道:“老道长,既然是登门拜访,要找青零道友叙旧,能否报上身份、道号?”
老道长笑呵呵道:“不能。”
吴懈给彻底惹毛了,不过依旧拗着性子,压低嗓音嘀咕一句,“如此好赖不分,小心出门没朋友。”
孙道长看了眼窗户,笑了笑,“狗改不了吃屎,还是总想着艳女敲窗,非狐即鬼。”
用膝盖想,都知道那家伙,但凡遇到这等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