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聋作哑,非要我与你问剑才吭声?”
青同再不敢当哑巴,神色无奈道:“我哪里知道邹子是怎么想的,将来又是如何做事的,他是邹子!邹子又不是那种寻常的十四境修士!”
青同评论邹子的这个说法,几乎可谓与天同高了。
天下十四境修士,本就屈指可数,其实何来“寻常”一说?委实是这个一人独占阴阳家半壁江山的邹子,太过古怪了。
青同继而小声嘀咕道:“说不定我们这会儿提及邹子的名字,就是一种天地共鸣的响应了,早已落入邹子耳中,可以完全无视重重天地隔绝。”
避讳一事,在某些山下王朝,不仅要在书中避讳皇帝君主,还要避讳家族长辈,都需要避称其姓名、字号。而在山上,只有那么一小撮山巅大修士,才会有此待遇,练气士若是冒冒然口呼其名,极有可能就会立竿见影,言语无忌的练气士,本身境界越高,就像“嗓门越大”,对方心生感应的可能性就更高。
就在此时,一直心神沉浸在梦境中的陈平安,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微笑道:“我从一开始就故意方便邹子收取答卷。小陌,还记得我们刚来此地,青同道友说了什么?”
小陌恍然大悟。
这个青同在布下画卷幻境之前,一开始就问陈平安“可曾听说过一句邹子谶语”。
可能从那一刻起,就已经宛如天地摊开。
就像一场科举,青同只是考场的阅卷官,真正的出题之人,以及住持考试的正总裁官,都是邹子。
考题便是那句邹子谶语。
所以反观陈平安的那句破题之语,也同样早就提笔落在画卷纸面之上了。
正是借用郑居中的那句话,“不当真就是了。”
这就意味着,当不当真,信不信都由你邹子。
之后在十二座天地间,陈平安的种种言行,道心起伏,到底是否出自陈平安本心,是真是假,就像陈平安对邹子的一场反问。
既然自家公子早有察觉,也有了应对之法,那么小陌就不去庸人自扰了。
而且青同主动提起“”,勉强能算一种亡羊补牢的泄露天机了。
小陌只是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青同。
青同一时无言,好的,我是个白痴。
只是你小陌,又比我好到哪里去了?
小陌笑了笑。
不巧,我是剑修。
想事情、解谜题非我所长,可要说问剑砍人,怎么都得算我一个。
而在镇妖楼一处殿阁顶楼廊道中。
至圣先师与纯阳道人凭栏而立,不过他们双方是以前人的身份和眼光,看待未来事,当下的小陌当然寻觅不得。
被陈平安尊称一声吕祖的中年道士,秉拂背剑,见状称赞道:“这位喜烛道友,神识还是很敏锐的。”
至圣先师点头道:“这些飞升境巅峰剑修,就没哪个是吃素的。”
等到纯阳真人听到陈平安的那句言语后,一时间颇为意外,不由得感慨道:“如俗子雨雪天气徘徊于崇山峻岭间,一着不慎,脚步打滑,就会失足山崖间,粉身碎骨。与邹子如此勾心斗角,险之又险。”
至圣先师微笑道:“这就是寇名所说的所安者自然,所体者自解了,当然也可以视为老秀才那句自知者不怨人,知命者不怨天,如果说得再直白点,无非是日上三竿晒衣服,下雨天出门收衣服,可要是忘了就忘了。”
纯阳真人还想就这几句话蔓延开去,借机与至圣先师多请教一下三教学问之根祇。
不过至圣先师好像不愿多聊这个,已经转移话题,笑问道:“你久在青冥天下云游,就没有偷摸去玉皇城听寇名传道?”
视线朦胧之间,依稀可见更早时候,有道士在梧桐树下独自饮酒,日斜风冷,故友不来,立尽梧桐影。
这位中年相貌的得道高真,尽得“玉树临风,树大招风”之神趣。
纯阳道人笑道:“旁听过三次,不过每次都有陆掌教作陪。”
至圣先师说道:“因为陆沉当时早就预料到未来之事了,还是担心你将来重返浩然,分走太多青冥天下和白玉京的道气。”
纯阳道人说道:“陆沉要是不曾离乡,至少可以为浩然天下多出一个半的龙虎山。”
至圣先师微笑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墙外花开,也是开花。”
纯阳道人感叹道:“陆沉道心难测,唯独愿意对这位掌教师兄,刮目相看。”
按照陆沉当年的说法,他那师尊,是道法自然,几近于一了。道法有多高,打架本事就有多大。
而陆沉对那位代师收徒的大师兄,同样可谓推崇备至,从不掩饰自己当年之所以离开浩然,去往青冥天下,就是奔着与白玉京大掌教问道去的,在见到寇名之前,陆沉便对其不乏溢美之词,“疑是冲虚去,不为天地囚”,“真人玄同万方,我辈莫见其迹”,“一人泠然御风无所依,双肩挠挑大道游太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