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圣人,可是都现身了。”
“至多是咱们紫气楼那个脾气差的,率先动了手,可贫道不一样啊,从头到尾,既没有跟齐静春干架,也没有撂半句狠话,和和气气的。”
“陈平安凭啥不去跟文庙那位副教主寻仇,也不去找佛门理论,就逮着个我不放,脾气好就好欺负是吧,冤死我了。”
林正诚做了个古怪动作,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脸,然后瞬间收起。
就像是听过了一个笑话,捧场完毕,陆掌教你继续说下个笑话。
陆沉抬起袖子,指了指这个家伙,“读书人,咱们都是读书人。难怪林守一打小就跟你不亲。”
圣人抱一为天下式,知荣守辱为天下谷。
崔瀺为林正诚的儿子,取名为“守一”。甚至还早早帮林守一想好了及冠时的那个“字”。
姓林名守一,字日新。既日出日新,宜慎之又慎。
见这位白玉京三掌教还在装傻,林正诚便抬起手,双指虚握,如拿书晃动状。
陆沉叹了口气。
太聪明也不好,很容易没话聊。
林正诚的意思,大概是说你我二人,都是小镇那些故事的翻书人,几乎所有线索,脉络,纠缠,走势,书上都写得明明白白,你我都也都翻阅得一清二楚,那么就别装傻扮痴了。
陆沉感叹道:“要是皇帝陛下说得动你,你就能说得动陈平安,答应当那大骊新任国师。”
林正诚默不作声。
做人做事,其实再简单不过了,就只是想明白一个我是我。
既然我是我,就必然会做很多该做的事情,不做很多不该做的事。
就像林守一年幼时去那座学塾,有次下课回家,红着眼睛,好像哭过。
林正诚当时还好瞧见,便问他怎么回事,林守一说有同窗作弊他检举,然后就没愿意谁搭理自己了。
“你觉得自己是错的?”
“没有!”
“做对的事情,就一定会有好的回报吗?”
“不是吗?不都说好人有好报。”
“不一定是。”
“啊?”
“不然要你们读书做什么。”
“爹,齐先生跟我聊过了,也是差不多的意思,不过我觉得齐先生说得更好些,说让我要相信好人有好报,跟爹说得不太一样。爹,你上学那会儿,也跟我一样被人堵在巷子里挨过揍?”
“滚去读书。”
“哦。”
“对了,是谁打的你?”
“二郎巷的马胖子。”
“就他一个?”
“嗯。”
“滚!”
着实怨不得儿子怕老爹,父子两人大小就不亲,林正诚只要见到小时候的林守一稍稍顽劣,比如没做完课业就去敢玩耍,林正诚从窑务督造署回家,然后给自己撞见了,就会直接用腰带伺候这个小祖宗,打得林守一乱窜,经常躲去床底下不出来。
林正诚之所以对龙尾溪陈氏后来创办的那座学塾,打心底觉得不以为然,就是觉得那些个夫子先生,与蒙学孩子们太客气了,书上的圣贤道理讲得太多,打得太少,那些戒尺和鸡毛掸子,就是个摆设,尤其是几个上了岁数的老夫子,约莫是自恃文豪硕儒、一代文宗的身份,讲究一个君子动口不动手,后来林正诚实在看不下去,便破例写了一道密折,很快就抽调了一拨年轻夫子来学塾,相较于那些龙尾溪陈氏邀请来的老人,后者学问低些,墨水少些,但是一帮有望金榜题名的大骊举子,给一群穿开裆裤的蒙童讲课授业,当然绰绰有余,而且对待教学一事更加热忱。如此一来,龙尾溪陈氏也轻松几分,毕竟那些个老人,谁不愿意在家乡归隐田林,含饴弄孙,或是住持地方书院讲学,好为家乡培养几个大骊新科进士?
陆沉瞥了眼林正诚,不打搅这位末代阍者难得一见的父慈子孝,沉默片刻,等到林正诚收敛心绪,才换了个话题,“高煊会是个好皇帝,你们大骊朝廷要悠着点了。如果绣虎还在,或是哪怕换成宋集薪当皇帝,根本不会让高煊成功继任大隋皇帝。”
骊珠洞天当年摆在台面上的五桩最大机缘,大隋皇子高煊得其一。后来作为大隋高氏与大骊宋氏结盟的代价,高煊曾经担任质子,在披云山林鹿书院求学多年。等到高煊返回大隋,前些年又继任皇帝,其实是接手了一个人心涣散的烂摊子。
大隋当年等于是不战而降,主动割让黄庭国在内的几个藩属国给大骊宋氏,这对于心傲气高的大隋庙堂文武来说,简直就是一种莫大屈辱。
等到大骊宋氏完成一国即一洲的丰功伟业,对于大隋朝廷来说,又是一种不可估量的重创,仅剩下点精神气,都被大骊铁骑给压垮了。
在这种情况下,皇子高煊主动舍弃那条金色鲤鱼,放弃了证道长生这条道路不说,从金丹境一路跌境到下五境,阳寿折损极多,真成了人生七十古来稀,这才不违反文庙礼制,得以继承大统,登基称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