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芸芸笑着说先每人来一碗,等到确定了真有生意临门,少女这才起身,走出几步,回眸斜睨,不知看见了什么,又低鬟微笑。
老妪和孙女一同端茶桌,再重新坐在火盆那边,老妪笑道:“这是老鱼吹浪呢,客官们不用大惊小怪。”
茶棚生意好坏,得看日子,县城那边如果有庙会,或是逢年过节,一些赶集的老百姓,往返途中,可能会在这边落脚喝碗茶汤。
此刻老妪说的是一国官话,还带着浓重的乡音,而且不同于宝瓶洲,大骊官话即一洲雅言,出门游历,除非是一些小国的偏远郡县,否则言语极为顺畅。
而桐叶洲的一洲雅言,可以算是浩然九洲中最名不副实的,往往是各国官话,各说各的,在那场大战过后,依旧就只有大泉王朝,才会不遗余力去推广一洲雅言与中土神洲的浩然雅言,并且纳入京察大计的考评内容之一,行下效,其实没过几年,从京城到地方,有官员带头,朝野下,几乎很快就熟稔了两种雅言。
叶芸芸便帮忙给陈平安转述内容。
老妪看了眼那个坐在黄衣女子身边的青衫男子,笑问道:“这位夫人,是陪着老爷来咱们这儿看风景?”
瞧着就蛮般配啊。
叶芸芸有些无奈,就不复述了,摇头道:“跟他只是朋友。”
老妪笑道:“真是可惜了。”
得了陈平安的心声提醒,叶芸芸不过是照搬原话,与那老妪笑问道:“老嬷嬷,可晓得这条敕鳞江下游,早先有没有已经干涸的河流、溪涧之类的?如今有无古怪?”
老妪笑了笑,“回夫人的话,从没听说过什么没水的河流,但是这江边时常有鬼作祟,喜好白日迷人下水,找阳人替死,莫说是咱们这些当地人,便是那些过路的神仙老爷,亦是没法子。县衙那边的官老爷,几乎每年都会来这边请人做法事,我这茶棚开了好多年,倒是见过一些道士、和尚,至于里边有没有传说中的神仙老爷,我哪敢多问。”
小陌走入茶棚,坐在陈平安身边,陈平安方才多就要了一碗热茶,递给小陌。
小陌接过茶碗后,从袖中摸出几颗石子,轻轻放在桌。
陈平安拿起其中一颗红色石子,纹路果然如层层叠叠的赤红鱼鳞。
裴钱聚音成线,问道:“师父,这几颗江底石子,是不是有点像龙须河的蛇胆石?”
陈平安点头道:“像,但是品秩低了许多。可能是真有蛟龙后裔,在此长久隐匿修道,无形中就将一部分天地灵气转为了龙气,江底石子,千百年浸染那份道韵龙气,形同修士结丹,或是……故意剥下了一些老旧鳞片,化作可以被山仙师当作炼造仙材的赤色美石,就像是在与某人打招呼,遥遥高呼一语,‘莫忘此地’。’”
陈平安没有聚音成线或是心声言语,“如果书传闻不假,真是龙虎山真人路过此地,还有过降妖伏魔的仙迹,想来是那蛟龙余孽,当年罪不至死,便以戴罪之身,自囚于此,不敢擅自离境越过雷池半步,必须趴窝不动,只能是千百年来,辛苦等候一道来自天师府的真人法旨。”
看似无心。意有所指。
老妪看了眼那个青衫刀客。
陈平安则刚好转头,朝那位老妪笑了笑。
老妪却是望向叶芸芸,指了指那壶黄酒,问道:“夫人,要不要喝酒,比起茶汤更能暖胃,自家土酿的,茶铺也可以卖的,就是不便宜,一壶酒二十文钱。”
叶芸芸看了眼陈平安。
陈平安得了小陌的心声提醒,朝叶芸芸点点头,然后手心攥着那颗石子,起身直接走到火盆旁蹲着,将石子放入炭火中,如煨芋一般,就近取暖,低着头,搓手笑道:“天公不作美,风雨接滔流。纵化大浪中,不惧亦无忧。”
原来是小陌方才定睛一看,巧了,竟然是一座定婚店。
动手之人,并非老妪,而是这位老妪身边的少女,方才竟然新人重操旧业,在小陌这边就露出了马脚,不然还真就又要灯下黑一遭了。
远古定婚店,掌天下婚牍,向月检书,按照不同姻缘,分别为男女牵线脚踝、手腕与心口。
旧天庭曾设置有一处姻缘司,由各位明月女主人分掌一方,辖境内定婚店数量不等。
万年之后,重返人间,小陌之前别说亲眼遇见这类定婚店,就算翻遍山邸报和山下杂书,都没看到这个历史久远的称呼了。
反观月老牵红线和翻检姻缘簿一说,倒是不计其数,人间姻缘,阴骘之定,不可变也。
老妪的大道根脚,没半点稀罕的,一条垂垂老矣的老虬而已。估计也是半道得来的机缘和身份,才搭建起了这座定婚店。
搁在当年的人间大地,小陌遇见了,都懒得正眼瞧一下。
一般来说,对方也不太敢瞧自己,担心被误认为是一场问剑?
故而就算是那些手持天庭行雨符的水陆真龙,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