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得很快,跑得更快。
当时楚茂见势不妙,就立即喊秦山神和白鹿道人赶来助阵,不曾想那个刚刚在游廊飘然落地的白鹿道人,才触地,就脚尖一点,以手拂尘变幻出一头白鹿坐骑,来也匆匆去更匆匆,撂下一句“娘咧,剑修!”
其实那会儿的陈平安哪里能算剑修。
一把飞剑,有无本命神通,才是重之重。
而初一和十五,作为与陈平安相伴最久的两把飞剑,直到现在,陈平安都未能找出本命神通。
楚茂愈发提心吊胆,叹了口气,“白鹿道长,在先前那场战事受了点伤,如今云游别洲,散心去了,说是走完了浩然九洲,一定还要去剑气长城那边看看,开开眼界,就当是厚着脸皮了,要给那些战死剑仙们敬个酒,道长还说以前不晓得剑气长城的,等到那么一场山上谱牒仙师说死就死、而且还是一死一大片的苦仗打下来,才知道本以为八竿子打不着半点关系的剑气长城,原来帮着浩然天下守住了万年的太平光景,何等气魄,何等不易。”
其实当年回到古榆国京城,楚茂曾经派遣出了一拨刺客,两位纯粹武夫,两位山泽野修,去刺杀那个少年剑仙,结果泥牛入海,肉包子打狗,一个个有去无回。
所以这么多年来,楚茂就一直没去彩衣国胭脂郡那边报仇,算是认栽了,惹谁都别惹剑修。
陈平安笑问道:“以楚国师的大道根脚,当年为何没有投靠蛮荒妖族?”
楚茂笑了笑,“是精怪,又不是畜生。”
陈平安提起酒碗,“走一个。”
楚茂连忙双手持杯,等那位青衫剑仙先喝,这才一个猛然抬头,饮尽杯酒。
楚茂又倒满酒,赶紧说些惠而不费的听话,“陈剑仙要不是有个自家山头,实在脱不开身,不如风雪庙魏
大剑仙那么潇洒,不然去了剑气长城,以陈剑仙的资质,一定半点不比魏大剑仙差了。”
陈平安举起酒碗,身前前倾,与楚茂手酒杯磕碰一下,笑道:“本就该恩怨各算,今天喝过了酒,就当都过去了。不过有一事,得谢你。”
是说当那包袱斋,捡钱一事,开门大吉。
年轻剑仙没说什么事,楚茂当然也不敢多问。
最后等到那位年轻剑仙笑着告辞离去,楚茂还是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一座山神祠附近的僻静山头,视野开阔,适宜赏景,三位女子,铺了张彩衣国地衣,摆满了酒水和各色糕点瓜果。
江湖老话,山美人,非鬼即妖。
当然,还有落魄书生最为向往的神女。
那个少女开心得在毯子上边欢快打滚。
哈哈,真是万事开头难,开了头就万事不难。
发了发了,终于发达了,老娘终于阔气了,终于不用寄人篱下看人脸色了。
正是山神娘娘韦蔚,带着两位祠庙侍女来这边喝酒。
刚刚晋升山神娘娘的那些年,所有家底都花在了修建祠庙上边,怎么瞧着富贵气派怎么砸钱,一开始没经验啊,当惯了剪径劫财的梳水国四煞,哪里晓得如何当山神娘娘嘛,可不就是黄花闺女坐花轿,头一回的事儿,所以就根本没想着省着点花。
那真是低三下气得令人发指,只得与城隍暂借香火,维持山水气数,因为香火欠债太多,县城隍见着她就喊姑奶奶,比她更惨,说自个儿已经拴紧裤腰带过日子,倒不是装的,确实被她连累了,可府城隍就不够厚道了,闭门羹,到了一州阴冥治所的督城隍庙,那更是衙门里边随便一个当差的,都可以对她甩脸子。
山水官场,真真难混。
韦蔚还是女鬼的时候,就曾经埋怨过这个世道,人难活,鬼难做。
不曾想不容易当上了享受香火的山神娘娘,还是处处捉襟见肘。
事情的转机,在那个青衫剑仙的拜访过后,山神庙就开始时来运转了。
以至于韦蔚专门给邻近祠庙的那段山路,私底下取了个名字,就叫“分水岭。”
陈平安趁着韦蔚不在山神庙内,就坐在了祠庙外的长条青石板上。
遥遥听着山神娘娘与两位神女说她那趟京城之行的情节曲折,就当是听人说书了。
原来她们仨“精心”挑选了一位进京赶考的读书人,确实是大费周章了,叫人等,如果不是陈平安早有提醒,不然他们如果只是盯着自家山界里边的读书种子,估计这会儿山神庙都要拮据得揭不开锅了。
一开始那个士子就根本不稀罕走山路,只会绕过山神祠,咋办,就按照陈平安的法子办嘛,下山托梦!
按照韦蔚的估算,那士子的科举制艺的本事不差,按照他的自身运,属于捞个同进士出身,只要考场上别犯浑,板上钉钉,可要说考个正儿八经的二甲进士,稍微有点悬乎,但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如果再加上韦蔚一鼓作气赠予的运,在士子身后点燃一盏大红山水灯笼,确实有望跻身二甲。
可就是那个书生,长相委实是磕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