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不起一位十四境修士啊。/p
还是说,陈平安压制住了那个一?/p
东宝瓶洲和北俱芦洲之间,那条曾经横跨两洲的海桥梁已经拆掉,不然就会混淆两洲气运。/p
少年道童与一位身材高大的老道人,离开龙州地界,联袂行走海上。/p
老观主回望一眼宝瓶洲的陆地,“这头绣虎,也算为儒家立下一桩名副其实的擎天架海之功了。”/p
“与其让周密得逞,不如他陈平安认命。/p
道祖微笑道:“就由他来认领这个一。身为笼雀,自己选择在笼内周旋一年,就是一年不得出牢笼,假使能够周旋万年,就是万年牢笼。”/p
老观主笑道:“周旋?我与我周旋久。”/p
就像让争那个一的周密原地旋转,跟着陈平安于笼内一并鬼打墙。/p
崔瀺和齐静春由着周密登天,入主旧天庭遗址,既是一场请君入瓮。/p
不曾想这天下人间亦有一座别样牢笼,在等着周密。/p
圣一脉,师兄弟三人。/p
都对自己够狠。/p
为何如此?/p
大概他们三人都对这个世界,始终怀揣着一份希望。/p
不是世道足够美,才让人心生希望,而正是因为世道还不够美,人间无小事,才需要给予世道更多希望。/p
老观主奇问道道:“周密授意那个元凶,傻乎乎带着托月山站着不动,让陈平安持剑砍上一万次,就为了那份递剑折损流散开来的神性?”/p
道祖点点头,“对付聪明人,很多时候只有笨法子,才有妙用。”/p
只要陈平安认为自己是剑修,就注定绕不开那座托月山。/p
老观主伸手掬起一捧水,轻轻摇晃掌心,凭此测量礼圣和浩然天下如今礼仪规矩的重量,“不管陈平安能否搬山,几座天下的山巅修士都将这个过程看在眼里,如此一来,陈平安就有可能会比那个余斗,率先成为众矢之的。”/p
吴霜降曾经为道老二余斗送过一句谶语,若君不修德,取死之道也。/p
因为舟之人尽为敌国。/p
老观主冷笑道:“上古功德圣人,立大功,至大化,取天下,得之以人心。今之周密欲以天上取天下,以人命。”/p
道祖笑问道:“你说这位浩然贾生,当年跨过剑气长城那一刻,在想什么?”/p
老观主随口答道:“约莫是那‘命时相背,非世所容’。这个读书人又心比天高,那就只能剩下去天上这条路可走了。我猜测过剑气长城没多久,周密一定曾经抬头看天,笃定那高处才是心乡所在。”/p
老观主松开手,将掌心积水放归海,“如果真被陈平安搬山了,剑斩元凶,会不会城头刻字?刻什么字?平,安?加上陈熙早先刻下的‘陈’字,如果还能再斩一头飞升境,啧啧,被这小子凑齐名字,只凭此事,以后万年,那他陈平安的名头,恐怕就要比余斗更大。不全是私心,会帮着剑气长城遗址,被后世练气士提及更多、更久。”/p
山上流传着一种说法。被世人彻底遗忘过往,是人死后的又一种死亡。/p
道祖摇摇头,“真要刻字,也只会是那个浮萍的‘萍’字。”/p
老观主点点头。/p
道祖突然说道:“少说几遍周密,站着说话不腰疼。”/p
老观主洒然一笑。/p
金色拱桥。/p
阮秀看着那条远游剑光,浩瀚无垠的天外太虚,一颗颗星辰小如铺散地面的粒粒芥子,不计其数,有些细密攒簇在一起,组成一条条光彩璀璨的浩荡银河,那条气势无匹的剑光,穿梭其,如石火,白驹过隙,剑光速度之快,犹胜光阴长河的流淌。/p
周密则眯眼俯瞰人间。/p
离真趴在栏杆上,眨了眨眼睛,“咦,怎么河流改道啦?这算是……破天荒吗?”/p
周密微笑道:“当着别人的面幸灾乐祸,可不是什么习惯。”/p
离真转头看了眼周密,哪怕知根知底,还是多看一眼,就要忍不住对这位吃掉切韵师尊陆法言的“通天老狐”,天下海,多佩服几分。/p
离真收回视线,望向金色拱桥之外。/p
在高位神灵眼,光阴长河就如同望气术眼的山水道气,除了自身的神灵金身之外,无处不在。/p
而在至高神灵眼,又是一番异样景象,就像一间由无数个细微之一组成的无壁屋舍,一动则亿万皆移,看似有序,实则无序。/p
但是天庭共主之外的五至高之四,心知肚明,天地混沌的大无序,实则隐藏着唯一的秩序。/p
万年之前,是否跻身远古高位神灵,就看能否亲眼看见那种再不可切割之物。/p
而每一条短暂有序的轨迹,类似光阴长河的某一截支流河床,就是一门神通,也就是后世人族练气士所谓契合天地的道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