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粒心神所化的陆沉分身,此刻就坐在树干上,晃荡着双腿,远远欣赏年轻隐官与绯妃的斗法,自古人忙神不忙嘛,白玉京三掌教念念有词道:“此智在眼洞十方,此慧在心益三世。三世十方量无量,手眼显化千万种。如是妙用等水月,昭然可见不可捉。若人于是见菩萨,是人即是菩萨子。”
陆沉伸手轻轻一拍树干,面带笑意,自顾自点头道:“离此别求奇特事,是则外道坏正法。”
豪素倒是不奇怪陆沉的那些佛家言语,
陆沉笑问道:“那张奔月符还用?”
不在青冥天下,他那张奔月符在这边,可能会大打折扣。
豪素点点头,“很管用,不愧是张大符。”
陆沉的奔月符,还有岁除宫宫主吴霜降的玉斧符,以及那张被誉为上尸解符的太清轻身符,又名白日举形宝箓,都是当之无愧的大符。所谓符箓大家,其实有一条不成的规矩,就是有无首创符箓,能否跻身举世公认的“大符”之列。
青冥天下的白玉京大掌教,大玄都孙道长,老观主那位被余斗仗剑斩杀的师弟,浩然天下的符箓于玄,龙虎山历代大天师,还有蛮荒这边的旧王座大妖黄鸾,荷花庵主,以及那个已经消失多年的玉符宫宫主,都是公认最顶尖的符箓宗师。
似乎陆沉除了剑术一道,属于七窍通了六窍,其余道法都很精通,就没有陆沉不曾涉猎的旁门左道。
但是这位白玉京三掌教,在青冥天下,却没有与任何一位十四境大修士厮杀的事迹流传。
道祖三位弟子,负责轮流掌管白玉京百年,每次轮到陆沉坐镇白玉京,几乎从不管事情,偶有大修士违例犯忌,陆沉就只是去登门记账,吃了闭门羹,也绝不硬闯,只在门外提醒对方,说着一套差不多的言辞,“一定要多活几年,等我二师兄从天外回来叙旧啊。”
陆沉抖了抖袖子,打趣道:“是隐官送给刑官的,真是羡慕你,齐老剑仙和陆姐姐还要弯个腰才能捡漏,就你最轻松了。”
从道袍大袖抖搂出那具玄圃真身,飞升境妖丹还在,有了这笔战功,足够让豪素在庙那边有个交代了。
豪素将那条玄蛇收入袖,一挑眉头,“在别家地盘上,陈平安还能宰掉个飞升境,还可以保存一颗完整妖丹?”
本以为这趟远游蛮荒腹地,至多宰掉两头仙人境妖族,不料还有这么大的意外之喜。
陆沉笑着摇头,与刑官大致解释了这位仙簪城城主,是被自己师尊乌啼做掉的。
豪素愈发疑惑:“那个玄圃厮杀的本事如此稀烂?不到一炷香之内,就被乌啼彻底打杀了?玄圃都没能逃出那座祖师堂?”
这头飞升境大妖,怎么感觉就是个浩然天下的南光照。
在豪素的印象,蛮荒天下的飞升境大修士,还是很能打的,即使杀力不够出众,至少跑路很擅长。
陆沉双手拍打膝盖,眯眼笑道:“仙簪城年成光景不嘛,庄稼地里一茬不如一茬,你是没见到那个仙人境的银鹿,更纸糊。没法子,如果说浩然天下的手艺活,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那么在这边山上,往往就是教会弟子打杀师父了,老的,谁都会藏几手压箱底的本事。小的,谁都会尝试着偷偷破解早年那个在祖师堂立下的誓言。也对,反正都不是人,为何要相信人心。”
豪素看了眼“拔河”双方,随口问道:“我们何时出剑?不会就一直这么看戏吧?”
陆沉看了眼远处的绯妃法相,“先不着急,只等隐官找准时机一声令下,这会儿的绯妃姐姐还是比较谨慎的,犹有几条退路可走。估计是隐官先让你没有白跑一趟,又开始为陆芝做谋划了,不是想要城头刻字吗?如果真能一剑宰掉旧王座绯妃,回了剑气长城,刻个‘陆’字……哈哈,刻这个字,绝了!我等会儿就去找陆姐姐打个商量,只要她愿意刻陆字,而不是那个‘芝’,剑盒就不用还了。”
陆沉叹了口气,揉了揉下巴,“可惜刻字的机会是有,未必能成。你们想要共斩暂任一座天下水运共主的绯妃,自然不可能是剑术不够,可能会差点运气。”
豪素想起一事,又问道:“既然银鹿都被揪出来了,陈平安为何不找机会一并杀掉那个鬼仙乌啼?”
倒不是豪素贪图这份战功,只是以仙簪城与剑气长城的那份死结恩怨,照理说,怎么都不会放过乌啼才对。
陆沉笑着解释道:“玄圃是属于该死,必须死,让它留在仙簪城,就是个祸患,乌啼就比较可有可无了,一头只能待在阴冥路上苟延残喘的鬼仙,还不至于让我们此行节外生枝,何况陈平安有自己的考量,不太希望蛮荒天下少掉一个蹲茅坑不拉屎的货色,不然一旦乌啼让出个大道位置,如果蛮荒天下只是多出个补缺的飞升境,也就罢了,万一就因为玄圃和乌啼的先后毙命,多出的这份气运,让某位飞升境巅峰打破大道瓶颈,凭空多出个崭新十四境?”
豪素点点头,“除了选我当刑官,老大剑仙看人挑人的眼光,确实都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