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吗?
距离演武场不远的一处,巷口停有辆马车,车厢内,有个年轻女子盘腿而坐,呼吸绵长,气态沉稳。
她手捏一块花饼,名为拂手香,在京师是极为紧俏之物,一经拂拭,整天都会手有留香。
一洲百国之物,汇聚大骊一城。
为她驾车的车夫,是个相貌极其儒雅英俊的男子,身穿一件雪白长袍,腰悬一截青竹,背长剑“绿珠”。
女子更换一手捏着那块花饼,隔着一张帘子,她与外边那位车夫轻声笑道:“委屈苏先生当这车夫了。”
被周海镜尊称为苏先生的驾车之人,正是宝瓶洲中部藩属松溪国的那位青竹剑仙,苏琅。
前不久苏琅刚刚闭关结束,成功跻身了远游境,如今已经秘密担任大骊刑部的二等供奉,而且他与周海镜早年结识在江湖中,对这个驻颜有术的女子宗师,苏琅当然是有想法的,可惜一个有意,一个无心,这次周海镜在京城要与鱼虹问拳,苏琅于公于私,都要尽一尽半个地主之谊。
周海镜放下那块花饼,再拿起一把梳妆镜,左看右看,极其仔细,怎么看,都是个惹人怜爱的漂亮女子,绝代佳人。
然后她流露出一抹自怨自艾的神色,自己岁数真的不小了,仍是没有心仪的男子,可惜美人妆罢,无君可问宜不宜。
苏琅说道:“不知道裴钱会不会赶过来观战?”
一洲武评四大宗师,裴钱排第二,年纪最小,口碑最好。
一身鹅黄衣裙的周海镜摇摇头,一边往额头轻轻贴花黄,一边说道:“多半会来的吧,不过她可能会隐匿身形,看得出来,裴钱是个不太喜欢虚名的人。”
周海镜瞥了眼脚边的化妆盒,微微皱眉,挣点嫁妆钱,真是不容易。还有好些挑心、分心得往头填呢,没法子,机会难得,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事先都与京城那些绸缎脂粉、发钗首饰在内的各色店铺,林林总总十几家呢,都早早商量好了价格,要是违约,缺了任何一样,事后可是都要赔一大笔钱的。
苏琅提醒道:“鱼虹到了。”
周海镜忙不迭收拾妥当,起身弯腰掀起帘子,跳下马车,满身的珠光宝气,不像是个即将要与人切磋的武夫,更像是个过惯了苦日子、然后骤然富贵的有钱女子,所以但凡是能够摆阔的值钱物件,都一股脑儿往身、头和手穿戴。
苏琅忍住笑,看着确实很滑稽,可如果因此就觉得周海镜拳脚软绵,那就大错特错了。
周海镜没有着急身形长掠,去往演武场那边现身,在马车旁停步,她小心翼翼扶了扶一支好似“探出悬崖”的金钗,说道:“别笑啊,苏先生没挨过苦日子,不晓得挣钱有多么的不容易。”
在离着演武场距离颇远的一处酒楼屋顶,少年赵端明伸手勒住一个男人的脖子,恼火道:“曹酒鬼?!这就是你所谓的近水楼台,风水宝地!?”
早就从龙州窑务督造官返回京城升官的曹耕心,拍了拍少年的胳膊,咳嗽道:“端明你一个修道之人,这么点距离,不还是毫厘之差嘛,一样看得真切分明。再说了,这儿视野开阔,你总得承认吧?松开松开,不小心掐死朝廷命官,罪过很大的。”
赵端明反而加重手力道,怒道:“堂堂京城一部侍郎老爷,求爷爷告奶奶,结果就求来这么个位置,先前是谁跟我在那儿拍胸脯震天响的,跟我闹呢?!”
曹耕心头一歪,眼一翻,耷拉着脑袋。
赵端明赶紧松开手,曹耕心立即挺直腰杆,摘下腰间那枚摩挲得铮亮的酒葫芦,灌了一口酒,伸长脖子,望向巷口马车那边的周海镜,好个亭亭玉立,颤颤巍巍,呼之欲出,一般男子,难以掌握。曹耕心视线稍稍往下,抹了把嘴,眯起双眼,伸出双指,远远丈量一番,感慨道:“海镜姐姐,名不虚传,腿真长啊。”
赵端明瞥了眼曹耕心的裤裆,曹耕心刚好是一般的视线,一大一小,心有灵犀相视一笑,看来对方定力不错,都还把持得住。曹耕心咳嗽一声,“端明啊,为人要正派些。”
赵端明嗤笑道:“我听二姨说,你当年才十岁出头,就开始偷偷在意迟巷篪儿街那边贩卖春宫图册了,呵,要是买不起,听说还可以借阅,每天翻倍一个价。”
曹耕心笑道:“那你二姨有没有说过,当年她正是我屁股后头的拖油瓶之一,帮我走门串户打掩护,她可是有分红的,当年我们合伙做买卖,每次打道回府各回各家之前,就会一起坐在关府墙根底下的青砖边,各自数钱,就你二姐眼睛最亮,吐口水点银票、掂量银锭金元宝的动作,比我都要娴熟。”
赵端明目瞪口呆,不能够吧,印象中的二姨,那可是出了名的贤淑,是意迟巷屈指可数的大家闺秀,早年求亲的人踏破门槛。
不过赵端明也知道,其实二姨心里边,很多年来,跟很多女子差不多,始终偷偷藏着个酒鬼,然后发乎情止乎礼,有等于无。
赵端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