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八百三十章 练练  剑来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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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

说到这里,停顿片刻,老人抚须而笑,“所以你小子,得还钱。”

本就涨红脸的年轻人,愈发无地自容,轻声道:“夫子,酒水钱,只能先欠着了。”

老人笑呵呵道:“不用着急,等有钱了再还,我身子骨还硬朗,你那点俸禄,就先攒着吧,媳妇本。京城居不易,要想娶个本地的美娇娘,更耗银子。”

看到年轻人还是有些没必要的难为情,老人笑道:“君子立业,贫不足羞。”

年轻官员摇晃着起身,作揖行礼,与老人道谢无声中。

先前一肚子委屈还有剩下,只是却没有那么多了。

老人跟年轻人,一起走在街道,夜已深,依旧热闹。

另外一场酒局也结束。

男子笑问道:“如何?”

两位仙子赧颜一笑。确实是她们误会这位师门长辈了。可是怨不得她们多想啊,何况只说陪酒一事,传出去多不好听。

那位刑部一司员外郎的读书人,确实是个正人君子。先前酒宴所聊之事,也多是家乡的风土人情,当然也说了些官场的场面话,比如希望他们所在的门派,谱牒仙师们能够多下山,红尘历练之外,也要造福乡里,庇护一地百姓。

河水中,有一位青衣神灵御水悬停,抬头看着整条菖蒲河岸的酒楼灯火。

他这位菖蒲河水神,因为河段不长,山水品秩不高,六品,这还是因为天子脚下的缘故,不然就管着被同僚笑称为“几桶水”的这么点水域,搁在地方,捞个堪堪入流有官品的河伯都悬。

身边一位府邸水裔,连忙伸手驱散那几股荤腥流水,免得脏了自家水神老爷的官袍,然后搓手笑道:“老爷,这条街真是不像话,每天通宵达旦都这么闹腾,搁我忍不了。果然还是老爷度量大,宰相肚里能撑船,老爷这要是去朝堂当官,还了得,至少是一部堂官起步。”

河神笑呵呵道:“莫不是蹭酒喝多了,尽说些醉鬼话?”

守在这儿数百年了,反正自从大骊立国第一天起,就是这条菖蒲河的水神,所以他几乎见过了所有的大骊帝王、将相公卿,文臣武将,也曾有过骄纵跋扈,穷奢极欲之辈,藩镇悍将入京,更是成群结队。

这位菖蒲河神,记忆最深刻的,比较奇怪,不是某个谁,做成了什么壮举,或是谁当了那试图篡国又身败名裂的乱臣贼子,而是最近的百余年之内,那些磨损严重的老旧官袍、官靴,腰间悬佩那些材质粗劣、雕工不堪入目的廉价玉佩。

哪怕到今天,尤其是意迟巷和篪儿街,许多参加朝会的官员,官袍官靴都会换了又换,唯独玉佩却依旧不换。

这好像是大骊官场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听说有次朝会,一个出身高门、官场后进的愣头青,某天换了块价值连城的玉佩,

结果关老爷子多眼尖,第一个发现,结果就是呼朋唤友,哗啦啦一大帮子中枢重臣,一起围着那个年轻官员看热闹,一个个羡慕啊,问价格啊,称赞说雕工好,这让那个年轻官员无地自容。

后来大半夜的,年轻人先是来这边,借酒浇愁,后来眼见着四下无人,委屈得嚎啕大哭,说这帮老狐狸合起伙来恶心人,欺负人,清白家财,买来的玉佩,凭什么就不能悬佩了。

后来这个曾经年轻、然后不再年轻的大骊兵部官员,还是个文官,在一场守城战中,战死在了陪都战场。

京城一场朝会,几个垂垂老矣的老人,退朝后,这些曾经笑话过那个愣头青的老家伙,结伴走出,然后一起袖手而立在宫门外某处。

那几位早已眼花耳聋牙齿松落,再不会大声笑言语的老人们,也没说什么,似闻铿锵玉碎声。

所以这位菖蒲河神由衷觉得,唯有这一百年的大骊京城,真真如醇酒能醉人。

好像一代代的年轻人,喝过多少酒水,大骊在庙堂,在沙场,就会有多少豪气。

一道细微剑光,一闪而逝。

在这灯火通明之地,神仙难料此剑光。

像那位菖蒲水神,就不曾察觉。

陈平安坐在距离小巷不远处的一处墙头,收拢剑光入袖,单手托腮,有些笑意。

站起身,身形飘落在大街,去见老侍郎董湖。

大骊皇宫之内。

皇帝陛下,太后娘娘,在一间小屋子内相对而坐,宋和身边,还坐着一位面容年轻的女子,名为余勉,贵为大骊皇后,出身柱国余氏。

没有任何一位大骊文武官员陪同议事,就像只是一家人的闲聊。

余勉手持团扇,身体微微倾斜,靠着花几,帮着皇帝陛下轻轻扇风,由于屋子不大,今夜又没开窗户,暑气不小。

余氏是所有柱国姓氏当中,相对最远离官场的一个,如今名义,只管着大骊在地方的所有官营丝绸、茶务。

相较于身边那个“婆婆”,余勉这位宋家的儿媳妇,实在是名声不显,甚至在朝廷里边,都没什么“贤淑”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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