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起身打稽首,老道摆摆手,虚头巴脑的,烦不烦人。
于玄与文庙那边找了个借口,出来散散心。
这场议事,耗时太久,真真磨人。
如今好不容易新收了个嫡传,总要过来多看几眼。
于玄想了想,咳嗽一声,难得板起脸,摆一摆山上老神仙的架子。
赵文敏小声提醒道:“你的师父来了。”
孩子抬起头,一看那张极其不好说话的老脸,跟学塾那个闭着眼睛都能用炭笔砸中自己的夫子,有啥两样?
孩子皱着脸,委屈得想哭,这次不是演戏,是真怕了。孩子的想法很简单,学塾到底离着家近,到了山上,还怎么跑?得吃多饱,才能一口气跑回家还不饿着?
于玄赶紧蹲下身,狠狠瞪眼那个收个小师叔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的,再与孩子安慰道:“景霄啊,我是师父啊。”
孩子愣了愣,怎么好像是那个连糖葫芦都买不起的老骗子?
他磨磨蹭蹭,掏出一把铜钱,差点就是全部家当了,只留下买糖葫芦的钱,其余都递给那个师兄,“就这么点钱了,你给他,我回家了,多拿点钱给你们啊,你们在这里等我,我认得路,不用送……”
把铜钱往道士手上一拍,孩子就跑了。
道士目瞪口呆,小心翼翼看了眼老祖师。
于玄笑着摇摇头,示意不用阻拦,就在这边等着。
孩子倒退而走,再转身,脚步不快,回头看了几次,然后撒腿狂奔。
只是跑出去老远,孩子停下脚步,一边喘气,一边转头看了眼那个中年道士。
孩子挠挠头,好像有些过意不去,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胆子小,转头跑了。
两位差着辈分的道士,在水边并肩而立。
赵文敏小声问道:“祖师,不如我隐匿身形,护着小师叔回家一趟?”
于玄没好气道:“谁是他师父?轮得到你?修道之人,得有风骨,溜须拍马,要不得!”
终于有机会与祖师爷打了个规规矩矩的道门稽首,赵文敏起身后说道:“差点忘记祖师教诲了,人之德行,方是符箓灵胆,心中诚敬,正是道法根祇。”
于玄眯眼笑道:“文敏,这次帮我收了个弟子,需要记你一功,回头去跟你经纬观管钱的师叔领赏,一件半仙兵起步,品秩不高,品相差了,都不像话。你就与他说,这不是我的意思,他可以自己看着办。至于你师叔找谁说去,反正我马上要去天外星河,就更管不着你们的唧唧歪歪了。”
赵文敏做了个稽首。
他这经纬观,是祖师几条道脉当中,钱财家当一事,最为寒酸的一个了。所以就有了“最会诉苦喊穷经纬观”的那么个说法。
听祖师爷的意思,是想要让自己师叔去祖山那边,发挥经纬观的看家本事?那这就是奉祖师旨意行事了,师叔在祖师堂那边的嗓门,不会小了。
于玄问道:“文敏,虽说如今是咱们浩然天下的太平盛世了,你愿不愿意下山远游杀贼去?”
赵文敏笑道:“师祖,原本弟子是想着回了经纬观,再与祖山书信一封,不管那边点不点头,弟子都会去往蛮荒天下,祖山几位师伯师叔,总不好把我抓回经纬观。至于观主一职,弟子心中有了合适人选,不会耽误传承一事。既然今天与师祖说了此事,这次返回经纬观,就可以少去寄信一事。”
于玄点点头,“福生无量天尊。”
老道人瞥了眼站着不动的赵文敏,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替你小师叔护道,景霄那么点孩子,你这个当师侄的,能放心,啊?!”
赵文敏笑着告辞离去。
于玄抬头看天。
摘下腰间那枚朱红色葫芦,老道士喝了一口酒。
物我两忘,炼化星河,隤然入道乡。
于玄收回视线,他娘的,蛮荒天下的那几头老王座,喜欢围殴是吧,都伸长脖子等着,迟早会有一条星河砸在头顶。
陆陆续续有人开始离开文庙,这次不再是出门喝酒解闷,而是他们的议事已经结束。
其中就有邵元王朝的国师晁朴,带着得意学生林君璧。
晁朴说道:“陛下那边,由你接任国师一事,已经没有什么问题。其余大小问题,明处暗处的,就都要你自己解决。”
其实本该再晚个二三十年,为弟子铺路更多才稳妥,只是时不我待,拖延不得了。何况如此也好,林君璧可以磨砺更多。
晁朴自己则需要马上赶赴别洲,担任一宗之主,纯粹以山上修士身份,谋划一洲。
不得不承认,就是走一走绣虎崔瀺走过的老路。
至于最终高度,尽人事听天命。
林君璧点头道:“争取不让先生失望。”
晁朴提醒道:“可以多学学陈平安,但是不要成为第二个陈平安,其实这一点,你最应该学他。”
林君璧心中了然,“会的。”
火龙真人出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