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徒步去往鸳鸯渚渡口,要去鹦鹉洲的那处包袱斋长见识。
陈平安,李宝瓶,李槐,嫩道人,再加上一个外人,如今已经名列龙象剑宗山水谱牒的酡颜夫人。以及一个最是外人却最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柳赤诚,正在与嫩道人偷偷商量着如今四处渡口,还有哪些家伙值得骂上一骂,可以打上一打。
方才陈平安与少女花神传授锦囊妙计,没有刻意绕开酡颜夫人,一五一十,她都听得真切。
酡颜夫人还是有些担心,“你真放心瑞凤儿一个人去拜会张文潜,真不怕她临时说错话,导致功亏一篑吗?那位肥仙,可是出了名的难打交道。隐官为何不亲自出马,不是更安稳吗?”
说不定你这位无利不起早、起早必挣钱的隐官大人,还能与那肥仙、再顺杆子与苏子一并攀上关系。
只不过后边这句话,酡颜夫人自然不敢说出口。
苏子门下四学士之一的张文潜,因其仪貌雄伟,身躯魁梧远逾常人,所以被称为“肥仙”。
陈平安笑道:“反正就那么几句话,凤仙花神能说错什么?”
那也太小看一位百花福地的花神娘娘了。
而且先前闲聊的最后,陈平安还安慰了那位花神娘娘一番不算道理的道理,告诉她见着了张夫子,她肯定会紧张,其实不用担心,因为张先生知道你会紧张,你之所以紧张,是因为心诚,才是好事,所以紧张就紧张了,到时候说话打颤都不怕,只管放心去紧张,紧张到说不出话的时候,就继续紧张,都不用着急开口言语。
当时听过了青衫剑仙的这番话,凤仙花神明显就轻松几分,既然连紧张都不怕,那她还怕什么呢?
酡颜夫人问道:“陈平安,你为什么愿意帮这么大一个忙?”
陈平安说道:“其实不是帮你。酡颜夫人是怎样一个人,会让外人觉得陆芝就是怎样一个人。”
酡颜夫人反而轻松几分。既然不是帮她,自己就不算欠他人情嘛。
陈平安笑道:“说实话,你愿意找我帮这个忙,我比较意外。”
酡颜夫人转头看了眼年轻隐官,她其实更很意外,陈平安会说这句话。好像把她当自己人了?
再一想,她立即又紧张起来,弯来绕去的,怎的还是帮她了?
陈平安无奈道:“这些年,一直是你自己疑神疑鬼,总觉得我居心叵测。”
酡颜夫人笑容尴尬,说道:“没有,没有的事。我哪敢这么误会隐官大人。”
陈平安说道:“酡颜夫人,你自己想想看,我如果跟你信誓旦旦,保证自己再没惦念什么梅花园子了,当年作为,是职责所在,不得已为之。你我各自返乡之后,哪怕不算朋友,可也绝不是什么敌人。你是愿意相信我啊,还是会更加觉得我不怀好意?”
酡颜夫人笑眯起眼,细细思量一番,还真这么一回事,点头道:“也对。还真是如此。”
柳赤诚今天很守规矩,只是假装不认识这位与百花福地关系极好的酡颜夫人。
不然按照他的脾气,身穿一袭粉红道袍,他早就是酡颜姐姐身边飘来绕去的一只花蝴蝶了。
因为他曾经在宝瓶洲,总结出一个千金哪买、万金不卖的结实道理。
只要是与文圣一脉有关系的人,以及出身骊珠洞天的孩子,就一个都别去招惹。
先是陈平安,再是歇龙石那边的李柳,只算半个,然后是清风城外的李宝瓶,还要加上半个的师侄顾璨?
那就是刚好三个。事不过三,得长点记性。
柳赤诚已经与身边嫩道友约好了,哥俩要一起去趟蛮荒天下,那边天高地阔,游历四方,谁能拘束?谁敢挡道?正是兄弟二人扬名立万的大好时机。
李槐探头探脑。
不知道陈平安与她是什么关系。
至于那个穿粉袍的,一看就是个不好招惹的,听说还是白帝城琉璃阁的阁主,什么白帝城什么阁主的,李槐一听就心虚。
毕竟朋友的朋友,也不是我李槐的朋友啊。既然不在窝里,那还横什么横,九真仙馆那位水上漂,就是教训。
李槐更不知道,此刻文庙,有几位陪祀圣贤,聊起了他,专门就他开始了一场小规模议事。
文庙内一位学宫司业,先与祭酒商议过后,再与韩老夫子试探性说道:“咱们不如给李槐一个贤人头衔?”
这位学宫司业,早先与那经生熹平,要来了一份书院档案,是关于山崖书院儒生李槐的履历、各位课业夫子、山主评语。
连一向严谨的韩老夫子,这位文庙副教主,都有些犹豫,显然是倾向于给,但是给了,又好像容易有些异议,对李槐的以后求学游历,肯定会多出些负担。
还真不是文庙这边不把贤人头衔当回事,愿意随便给。
事实上书院贤人头衔的颁发,历来是一洲书院自己筛选。文庙这边几乎从不插手贤人的勘验、评定。
书院管贤人,文庙管君子,这是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