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七百九十五章 酒中又过风波  剑来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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拽住那小姑娘,不然她跑。你怕,我就不怕吗?

那家伙分明就在河边等着自己了,要么咱们姐妹俩干脆就别挪步,要么就硬着头皮去见他,临时反悔,算怎么回事。

文庙继续议事。

而那个被礼圣丢到一长排屋子外边的陈平安,继续闲逛。

半路遇到一个消瘦老人,坐在台阶上,老烟杆坠烟袋,正在吞云吐雾。

陈平安停下脚步,犹豫着要不要言语几句。他看着那老烟杆,有些神色恍惚。

老人转过头,主动笑问道:“瞧着很面生啊,年纪轻轻的,是当大官儿的?还是圣人府后裔?帮着文庙圣人们,来这儿巡查各屋进度了?”

儒家的某些君子贤人,会有些书院山长之外的文庙独有官身。

陈平安作揖行礼,直腰后笑道:“都不是。晚辈能不能叨扰老先生一番?这一路走来,挨了好些白眼冷脸。”

老人爽朗笑道,往旁边伸手道:“随便坐,文庙也不是我家,若是我家,小子更可以随意。”

远处一处屋子,有个年轻人探头喊道:“郦先生,曳落河有处水脉的宽窄,文庙的老本档案,和郑城主给出的新本记录,好像有些出入,需要你老人家掌掌眼,帮忙敲定一下。”

“先空着,容我抽完这袋烟草,不能又要驴推磨,又不给草吃。”

老人摆摆手,埋怨道:“就你们这帮孩子矫情,还敢嫌烟草味儿冲,不然都没这事。”

陈平安刚落座,双手笼袖,闻言后忍不住转头,双手抽出袖子,轻轻放在膝盖上,惊讶道:“老先生,你是那位太上水仙的郦先生?”

陈平安出门远游,路走得远了,书看得多了,心中自然会有一些由衷神往之人,大多都是些“书上人”,比如夜航船的那位李十郎,还有王元章老先生的刻印,为天下金石篆刻一道,别开生面。而这位被誉为“太上水仙”,更是陈平安极为推崇的一位老前辈,当之无愧的陈平安心中圣贤。

因为这位郦老先生,真能读万卷书,行尽天下山水路,最终编撰出一部被誉为“天地间不可无一不容有二”的山海图疏,至于后来的山海志、补志,其实都算是这本书的“徒子徒孙”,其实无论是内容还是文笔,都要逊色许多。而北俱芦洲的水经山的那位开山祖师,显然就是一位极其推崇郦老夫子的练气士。

事实上那条夜航船的主人,就曾经点评过古人记山水一事,有那“太上郦,其次柳,近则袁”的说法。三个姓氏,三位享誉天下的读书人。陈平安当下仍然不清楚,后两位老夫子,前者的山水游记、诗篇,正是夜航船那文字牢笼的大道根本所在,被船主化用了去。而后者正是条目城的副城主,站在李十郎身边的那位白发老书生,一位能够说出“能为心师,能转古人”的硕儒。

礼圣之所以将陈平安丢来此地,除了让陈平安更多理解文庙这边的谋划,也想着让这小子自己去碰运气。错过无妨,抓住更好。

老人自嘲道:“什么太上水仙,听着像是骂人呢。不过是胆子运气好,刀兵劫外幸运人。”

运气好,是没有身在桐叶、扶摇洲这样的山河陆沉之地。

胆子是没那气魄赶赴战场,学那于仙、周神芝。所以才能够不受那场战争的刀兵劫难,侥幸避过一劫。逃难避劫,说到底,对这位老人来说,其实还是逃避。

陈平安笑道:“各有因缘不羡人,各有付出无愧人。”

老人啧啧道:“呦,小子这话说得漂亮,一听就是读书人。”

陈平安也觉得这话是骂人。

但是作为晚辈,又遇到了仰慕之人,乖乖受着就是了,与这般令人神往的“书上人”言语,机会难得,随便多聊几句都是赚。

老人沉默片刻,笑问道:“怎的,还翻过几页山海图疏?”

陈平安点头道:“仔细读过。”

老人笑呵呵道:“读书?不是翻书?”

陈平安挠挠头,破天荒有些腼腆神色,“都算。”

老人吐出一大口烟雾,想了想,好像在自顾自言语道:“潭中鱼可百许头。”

陈平安等了片刻,见郦老先生没有继续说下去,好像是考校?这才接话道:“皆若空游而无所依。”

“一山当河,河水曲行。”

“河神巨灵,手荡脚蹋,开而为两,水路纾深,回望如一。今掌足之迹仍存。”

老人嗯了一声,点点头,道:“修行之人,记性好,不奇怪。我那本书,随手翻翻就行。”

本以为是个套近乎的聪明人,年轻人若是为人太老道,处世太圆滑,不好啊。

老人是个顶喜欢较真的,如果真是如此,今天非要让这小子下不来台。老子一个寄情山水的散淡人,管你是文庙哪位圣贤的嫡传,哪个姓氏的后裔。

只是不曾想这个年轻人,还真是熟读自己的那本著作,还不是随便瞥过几眼、随手翻过一次的那种泛泛而读。

修道之人,当然个个记性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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