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子将这幅字帖送给书生,说道:“恭喜邵城主,又得一宝。”
邵宝卷将那幅字帖交给老人,轻念一个“丙”字,一幅字帖,竟是就此燃烧起来。
老人先是震惊,随后狂喜,双手接过那幅“真火若虚”的燃烧字帖,好像终于了却一桩心愿,等到字帖烧尽,当场老泪纵横,对那年轻城主作揖不起。
书生只说对你家先贤仰慕已久,理当如此作为。
老人低头擦拭泪水,然后从袖中拿出一只小袋子,绣“娥绿”两字,和一截尺余长度的纤绳,磨损严重。
老人轻声笑道:“这袋螺子黛,刚好重五斛。再加上这纤绳,邵城主就缺那只绣鞋了,便能见着崆峒夫人了。”
邵宝卷道了一声谢,没有假装客气,将那袋子和纤绳径直收入袖中。
老人满脸欣喜,匆匆离去。
那书生看了眼陈平安三人,再看了眼裴钱和周米粒的行山杖,突然说了句,“俱芦洲,壁画城,摇曳河。”
陈平安想了想,“掣电,鬼蜮谷,积霄山。”
邵宝卷会心一笑,“果真是你。”
陈平安笑道:“原来是你。”
当年第一次游历北俱芦洲,陈平安过摇曳河的时候,装傻扮痴,婉拒了一份仙家机缘。
身后壁画城那边,其中挂砚神女,最为擅长厮杀,很快就主动与一位外乡游历客认主。陈平安是很后来,才通过落魄山供奉,披麻宗元婴修士杜文思,得知一份披麻宗的秘录档案,得知鬼蜮谷内那座积霄山上的雷池,曾是一座破碎的斗枢院洗剑池,来自远古雷部一府两院三司之一。后来拜访过木衣山的主仆两人,那位流霞洲外乡人,连同腰悬古砚“掣电”的神女,一起将仙缘得了去。事实上,在那两位之前,陈平安就率先遇到了积霄山雷池,只是搬不走,只挖走些“金色竹鞭”。
邵宝卷告辞离去。
陈平安点头致意。
出了铺子,陈平安发现那老道人,大声问道:“那后生,故乡寒梅千万,可有一树著花么?”
邵宝卷看了眼默不作声的陈平安,转身笑道:“年年花开千万树,无甚稀奇的。”
那老道人大笑一声,起身以脚尖一点,将那鎏金小水缸挑向邵宝卷,书生接在手中,那蹲地上打盹的汉子也只当不知,全然无所谓自家摊子少了件宝贝。
裴钱一头雾水,小声问道:“师父,那老道长,这是在问你吧?”
怎么感觉那个什么城主邵宝卷,就是来这条目城内,处处寻宝捡漏的?
陈平安点头,眯眼笑道:“不着急。”
裴钱转过头,发现邵宝卷已经走到了远处,站在一位卖饼的老妪身边,既不买饼,也不离去,好像就在那边等人。
很快就有一位挑担子的僧人现身,颇为气盛,脚步极快,愤愤然道:“我辈出家儿,千劫学佛威仪,万劫学佛细行,尚且不得成佛,南方魔子敢言直指人心,说甚么见性成佛。当扫其窟穴,灭其种类,以报佛恩!”
陈平安驻足不前,神色凝重。
路过老妪身边,僧人放下担子,看样子是打算买饼。
老妪指了指僧人搁放地上的担子,正要问话,邵宝卷已经抢先问道:“这个是什么文字?”
僧人正要答话。
陈平安见那邵宝卷又要言语,皱眉不已,与这位书生以心声说道:“本是佛家公案,你掺和什么。”
邵宝卷微微一笑,转过头,似乎就在等陈平安这句话,立即以心声问道:“如何是西来意?道士担漏卮么?”
“哦?”
那个摆摊的老道士好似听闻双方心声,立即起身,却只是盯住了陈平安。
陈平安笑了笑,只是望向那个书生,“步步为营,环环相扣,真是好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