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芸两人而已。如果陈平安的容貌与岁数悬殊不大,按照当年藕花福地来估算,那么一位不到五十岁的山巅境,已经足够惊世骇俗了。
刘宗忍不住瞥了眼一袭青衫的年轻男子,当年年少便有几分剑仙风采了,如今还是最少远游境的纯粹武夫,更是文圣一脉的关门弟子,瞅着模样还挺俊俏,言谈举止,气定神闲,极有宗师气度,一身的书卷气,他娘的真是越看越气人不对,是越看越像年轻时候的自己啊。
“切磋刀法,以后再说。”
刘宗笑呵呵道:“只是陈老弟陪着我聊这些芝麻绿豆的小事,会不会跌份儿?要是不耐烦,可别藏着掖着,记得直说。”
陈平安笑道:“人往高处走,讲的是境界,修为,拳脚功夫。水往低处流,说的是人心,念旧,香火情。”
刘宗拍手叫好道:“老话新解,别开生面,有意思,有嚼头,值得喝一壶水花酒。”
水神娘娘埋怨道:“不是说了,水花酒已经没啦,哪壶不开提哪壶,小刘你烦不烦?真有酒水让你喝到管饱的时候,每次两壶酒都没喝完,喝酒就开始手抖,一碗能给你摔出半碗酒水,还耍刀?耍个啥子,直接跟小夫子认输拉倒,反正认输输一半。”
在刘宗这边,她习惯称呼为小刘,酒品不行,吃辣更不行,还喜欢学自家厨子结巴说话,每次见面都要结结巴巴,娘娘,娘你娘的娘。
被揭老底的刘宗悻悻然告辞离去。
如今脚下这座大泉京城,需要他盯着最少半座的蜃景城,鱼龙混杂,一洲各路下山历练的仙师,又都喜欢在这边落脚,方方面面都需要他出面打点关系,就像那次姚仙之这个小王八蛋,与白龙洞结仇,一样是刘宗出面摆平的,亏得薛怀和郭白箓两个武夫好说话,不然就金顶观供奉芦鹰那个焉儿坏的老元婴,加上尤期这几个谱牒仙师,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货色,就不是让姚府尹罚俸一年,这么轻松糊弄过去了。
这里是姚仙之的住处,而且这位京城府尹大人,也有不少话要跟陈先生好好聊。
埋河水神娘娘也要起身告辞,京城钦天监那边,柳柔其实除了等待文圣老爷的回信之外,其实她还有一件正事要做,就是交由她来炼化一条护城河,用来稳固蜃景城的山水阵法。柳柔毕竟是大泉王朝的正统水神第一位,在一国礼部山水谱牒上,已经完全不输五岳大山君。
陈平安跟着起身,说要送一送水神娘娘。
柳柔心思一转,晓得了,有些事情确实人多的场合,不太合适聊。
所以一走出院子,她就心声言语道:“小夫子,别的不谈,什么祈雨啥的,分内事,我办得其实马虎,反正以前朝廷说啥做啥,以后还是差不多。可在我那祠庙那边求子,真真灵验,我自个儿都不晓得有这本事,反正就是仨字,灵得很!小夫子?嗯?”
陈平安无言以对。
水神娘娘哈哈大笑,果然自己还是机智得很,踮起脚跟,咦?小夫子个儿窜得贼快啊,只得赶紧以脚尖撑地,她这才拍了拍小夫子的肩膀,去他娘的男女授受不亲,继续说道:“放心,下次去祠庙烧香,小夫子事先与我打声招呼,我肯定重视起来,别说显灵啥的,就是陪着小夫子一起磕头都不打紧,小夫子你是不晓得,如今祠庙里边那尊重塑金身的神像,俊得不行,就一个字,美”
陈平安只得打断这位水神娘娘的言语,解释道:“不是求这个,我是想说一说那枚玉简记载的道诀。”
柳柔疑惑道:“修行路上,出问题啦?”
她一跺脚,“他娘的那个大渎老龙王,好死不死的,非要留下那块玉简,害人不浅,后来又该来不来的,给人立起了那块祈雨碑小夫子,你放心,看来是我好心办坏事了,可我就不是那种喜欢推卸责任的,有任何一星半点的后遗症,我都会负起责,要是我砸锅卖铁都赔不起,我就先给你打个欠条哈哈哈,欠条随便写,小夫子千万别跟文圣老爷说这个啊”
陈平安双手笼袖,无奈道:“也不是这个事,水神娘娘,不如先听我慢慢说完?”
她哦了一声,委屈道:“我这不是心里慌嘛。你说奇不奇怪,以前没见着文圣老爷吧,求爷爷告奶奶的,说这辈子见着了一次就心满意足,等到真见着一次了吧,哪里够嘛,又想要瞻仰文圣老爷第二次,当然有第三次我也不嫌多啊,唉,文圣老爷,真是圣人风采,那气度,大晚上的,就跟大太阳作灯笼似的,蓬荜生辉得一塌糊涂,我一见面就给瞅出来了,第一眼,绝对是一眼就知道是文圣老爷亲临府邸啊,果然文圣老爷这种浩然天下独一份的圣贤气象,藏是绝对藏不住半点的,第一次见着左剑仙,我就稍稍差了点眼力劲儿,第二眼才认出来”
陈平安已经认命,还是等水神娘娘先说完吧。
埋河曾是桐叶洲一条入海大渎的主干河道,只是岁月变迁,大渎规模缩减得厉害,最终入海大渎只剩下埋河这一小截河道存世。碧游府的前身,是一位大渎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