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面上,盘腿而坐,抓起一把冰块,随意涂抹在脸上。
仍是七窍血流不止。
陈平安怔怔出神,脸上有些笑意。
书生蹲在不远处,瞪大眼睛,轻声问道:“好人兄,这般魂魄激荡、筋骨震颤的处境了,都不觉得半点疼?”
陈平安扯了扯嘴角,眺望远方,“我说是挠痒痒,你信吗?”
书生使劲点头,“信!”
内心则腹诽不已,道爷我信你个鬼。
书生开始默默计数,想要看一看,那家伙脸上的鲜血到底什么时候停止流淌。
陈平安转头问道:“那覆海元君?”
书生笑道:“给我捆在了一根捆妖绳上,随叫随到。”
陈平安眼神古怪。
书生笑眯眯道:“只许好人兄有缚妖索,不许我杨木茂有捆妖绳啊?”
书生伸出一只手,手中浮现出一根雪白绳索,轻轻一抖,极远处的冰封河面之下,魁梧女子被甩了出来,然后仿佛被人拽着头发一路狂奔,几个眨眼功夫,就给书生拽到脚边。
陈平安眼皮子微颤。
这家伙身上到底有几件“压箱底”的法宝?
书生问道:“怎么处置她?好人兄你发话,我唯马首是瞻!”
陈平安说道:“只要她愿意自己打开洞府,就可以活。”
书生点点头,对那小鼋笑道:“听到没?”
但是那女子却做出一个古怪举动,看了一眼陈平安后,转头望向书生,“我要你发个毒誓,才去开门。”
书生大笑不已,伸出手指,收敛了笑意,咳嗽几声,一本正经道:“好好好,我杨木茂对天发誓”
女子突然放声痛哭起来,“我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你们都是骗子!大骗子!”
陈平安眯起眼。
书生神s微变,突然一笑,“算了,饶过她吧,留着她这条小命,我另有他用,大源王朝正巧少一位河婆,我若是举荐成功,就是一桩功劳,比起杀她积攒n德,更划算一些。”
离了陈平安很远后。
她突然小心翼翼说道:“仙师为何不趁着那人虚弱,杀了省事?”
书生五指如钩,一把抓住她头颅,怒道:“道爷我还需要你教做事?!”
只觉得头颅就要炸裂开来的女子哀嚎不已,苦苦求饶。
书生将其抛开,嘀咕道:“他娘的如果可以杀掉那家伙,要我付出半条命的代价都愿意可是大半条命的话,就不好说了,更何况万一死了呢?”
有些心烦意乱,书生一巴掌拍去,将那个前边带路的覆海元君,打得了个狗吃屎,又一脚将其狠狠踹向前方。
在水中翻滚不已的女子,好不容易停下身形,都没敢起身,只觉得生不如死。
书生这才罢休,说道:“还不快快赶路!”
书生一拍脑袋,面露苦笑,手中多出一颗并未含在嘴中的辟水珠。
露出马脚了。
不过也无所谓了。
反正那家伙从头到尾,就没想着跟随自己入水,自己需不需要隐藏亲水的本命神通,已经毫无意义。
河水冰层融化越来越快。
陈平安站起身,返回岸边。
环顾四周。
寒冬时节,天地萧索。
陈平安缓缓吐纳,调养生息。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书生独自返回,陈平安也不问那覆海元君的去向。
“明人不说暗话,那贱婢还要收拾一下家当,是些不好挪动又不甚值钱的物件,以及让她去麾下喽啰那边狠狠敲诈一番,与好人兄相处久了,我也该学一学好人兄的生财之道。”
书生笑道:“走,咱哥俩去祠庙那边分账,在这儿显不出氛围。”
陈平安并无异议。
两人走入祠庙后,在主殿外的台阶上,相对而坐,书生一挥袖子,大小物件哗啦啦落地,琳琅满目,堆积成山。
书生邀功道:“知道好人兄是位雁过拔毛的英雄,我便无论贵贱,只要是稍稍值钱点,就都给拎回来了。里边法宝一件,灵器十二件,至于神仙钱,真不是我扯谎,都在老鼋那边洞窟了,这位就要名正言顺当那水神娘娘了的小鼋,穷得令人发指,总共才给我搜罗出一万千颗雪花钱,好人兄,我是真用心了,你是不知道,我差点没把那一对大条屏都给打碎
许久过后,书生竟是去而复还,站在台阶上,低头看着那两截簪子,摇摇头,“可惜了,竟然没有收起来,不然就能炸烂你的咫尺物。”
他小心翼翼将那两截玉簪收入袖中,而不是咫尺物,这才真正离开。
书生这一次没有遁地而行,而是大摇大摆地在黑河之上,御风而游,一条汹涌河水被当中分开,久久没有合拢。
书生两只大袖鼓荡不已,猎猎作响,喃喃道:“人莫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