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笑了笑,开始环顾四周,与一位始终站在少年身后的黑袍老者眼神交汇,老者示意她不用担心。
鬼蜮谷,既是历练的好地方,也是仇家派遣死士刺杀的好时机。
女子与老人,都是扈从。
约莫三十岁的女子,是位刚刚跻身六境的纯粹武夫,极为罕见。
北俱芦洲虽然江湖气象极大,可得一个小宗师美誉的女子武夫本就不多,这般年轻岁数就能够跻身六境,更是凤毛麟角。
往往只有宗字头仙家,和王朝豪阀,才能够培养出这类出类拔萃的家生子,并且忠心耿耿。
至于黑袍老人,更是深不可测,让人连纯粹武夫还是练气士都分辨不出。
另外一拨练气士,一位身材壮硕的男子手握甲丸,穿上了一副雪白色的兵家甘露甲,莹光流转,附近阴气随之不得近身。
一位老修士,摘下背后箱子,发出一阵瓷器磕碰的细微声响,老者最终取出了一只形制曼妙如女子身段的玉壶春瓶,显然是件品相不低的灵器,给老修士托在手心后,只见那四面方,丝丝缕缕的纯粹阴气,开始往瓶内聚拢,只是天地阴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片刻功夫,壶口处只是凝聚出小如粟米的一粒水珠子,轻轻悬空流转,不曾下坠摔入壶中。
一位中年修士,一抖袖子,掌心出现一把翠绿可人的蕉叶小幡子,双指捻住花梨木幡柄,一晃,就变成了一只等臂长的幡子,木柄系有一根金色长穗,给中年修士将这蕉叶幡子悬挂在手腕上。男子默念口诀,阴气顿时如溪水洗涮蕉叶幡子表面,如人捧水洗面,这是一种最简单的淬炼之法,说简单,无非是将灵器取出即可,只是一洲之地,又有几处风水宝地,阴气能够浓郁且纯粹?即便有,也早已给大门派占了去,严密圈禁起来,不许外人染指,哪里会像披麻宗修士任由外人随意汲取。
两位结伴游历鬼蜮谷的修士相视一笑,鬼蜮谷内阴灵之气的精纯,确实与众不同,最适合他们这些精于鬼道的练气士。
真是入了金山银山。
接下来就看能搬走多少了。
至于那位拥有一枚甲丸的兵家修士,是他们一起出钱,重金聘请的护卫,鬼蜮谷孕育而出的先天阴气,比起骸骨滩与鬼蜮谷接壤地带、已经被披麻宗山水阵法筛选过的那些阴气,不但更充沛,寒煞之气更重,越靠近腹地,越是值钱,危险也会越来越大,说不得沿途就要与阴灵厉鬼厮杀,成了,得了几副白骨,又是一笔赚头,不成,万事皆休,下场凄惨至极,练气士比那凡夫俗子,更知晓沦为鬼蜮谷阴物的可怜。
陈平安瞥了几眼就不再看。
入谷汲取阴气,是犯了大忌讳的,披麻宗在放心集上明确提醒,此举很容易招惹鬼蜮谷当地阴灵的仇视,毕竟谁愿意自己家里来了蟊贼。
只不过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本事够高,胆子够大,披麻宗不会阻拦。
最后两位,瞧着像是一对年轻道侣,各自都背着一只奇大的木箱,像是来鬼蜮谷捡漏了。鬼蜮谷内除了阴气和白骨两物,最是珍贵,其实还有许多生长在这座小天地内的奇花异草和灵禽异兽,放心集上多有记载,只不过披麻宗开门已千年,来此碰运气的人不计其数,披麻宗修士本身也有专人常年寻觅各种天材地宝,故而最近百年,已经极少有人洪福齐天,成功找到什么惹人眼红的灵物地宝。
陈平安蹲下身,抓起一把土壤,攥在手心轻轻捻动。
果然十分阴凉,酷似坟冢之地的千年土。
陈平安丢了土壤,捡起附近一颗周围处处可见的石子,双指轻轻一捏,皱了皱眉头,石质近乎泥,相当柔软。
不愧是鬼蜮谷,好怪的水土。
披麻宗在鬼蜮谷内建有两镇,一镇名为兰麝,一镇名为青庐,前者位于最南方,规模如那奈何关集市大后者位于靠近鬼蜮谷中部的最西边一座山坳中,是女子宗主竺泉的半个修行之地,这位虢池仙师常年留守于此,三百年内,京观城的城主曾经两次“拜访”青庐镇,都是独自前往,与竺泉为首的披麻宗地仙修士交手,都打得天翻地覆,被本命物是一柄法刀的虢池仙师,削去附近山头无数。
鬼蜮谷两条北行之路,也因此而生。
去往兰麝镇,最安生,距离也近,几乎是一条直线,不过十里路,路程虽短,但是兰麝镇周边又有几处地方,不得不去,既有供人游历的风景名胜,例如一处荒废已久的古老地宫,那山石嶙峋、洁白如雪的白头峰,还有一座选择依附披麻宗的城池,城主是位生前擅长道家符的国师阴灵,经常会与外来修士以物易物。
去往青庐镇,则由于山水的弯弯绕绕,路途竟然长达百余里,至于御风御剑,或是驾驭法宝飞掠,在放心集上,说得直白,任你是位金丹地仙,依旧寻死而已。至于元婴境界的大修士,除非是鬼修,否则来了阴气森森、煞气如的鬼蜮谷,已无历练的意义,甚至还会消磨道行,何况元婴修士一向不愿涉足红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