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杀那人,否则就不要出手,死死护住自己便是了。
曾先生不出手,形势再糟糕,都还有回旋余地,一旦曾先生出手且落败,到时候难道还要自己去给人赔礼道歉?
那也得人家愿意给自己修缮关系的机会啊。
据说某些钻牛角尖的山上修士,发起狠来,为了什么大道,那是名副其实的六亲不认。
曾先生轻声道:“殿下,我如果不出手,人心散,就要任人宰割,出手,才有可能让胡邯、许茂一起,与我联手围杀此人。不过有个前提条件,我不可以一招落败。”
韩靖信笑容牵强,“曾先生说笑了。”
许茂退回骑队当中,换了一匹战马骑乘,脸上愤懑异常。
胡邯倒是也想回去,但是当他刚要有所动静,那个年轻人就转头望向他。
胡邯好像真给吓破了胆子,悻悻然留在原地。
陈平安倒是觉得胡邯也好,许茂也罢,都没这么简单。
只是局势微妙,人人藏拙,都不太愿意出死力。
看来韩靖信麾下这支骑队的军心,相当值得玩味。
那位几乎从未出过剑的中年剑客缓缓骑马而出。
两骑相距三十余步。
始终站在马背上的陈平安问道:“先生不是剑修,是剑师?”
中年剑客摇头,“万万当不起先生的称呼,我姓曾,混江湖的。哪里有饭吃,就去哪里讨饭吃。”
男人笑道:“接下来可能就不讲道义了。”
陈平安一手负后,一手摊开手心,“自便。”
那人望向胡邯,“恳请与我和许将军,三人暂且抛开芥蒂,精诚合作,一起杀敌。”
陈平安笑道:“既然曾前辈也是纯粹武夫,应该看出来了,你们这位金身境武夫,比较鹤立鸡群,真正的武夫,是拼着一口气,硬生生将自己的心境拔高,面对哪怕高出自己一境的敌人,丝毫不惧,分生死就分生死。他倒好,底子差不说,还差了那口气,喜欢把自己拉低一层境界,去跟人厮杀,你们石毫国的江湖,真是有趣。如果不凑巧此人刚好是石毫国江湖的头把交椅,估计他在世一天,整个石毫国江湖就要被他拖累一天。”
许茂嘴角翘起。
似乎认可此语。
不过这不耽误他手持长槊,再次缓缓出阵。
胡邯若有所思。
不料陈平安转头又道:“想通了?可惜你做不到的。”
胡邯伸长脖子,“哦?这可未必。”
胡邯气势浑然一变,似乎直到这一刻,才是真正的胡邯,那个教石毫国江湖群雄俯首的第一人。
胡邯朗声道:“曾先生,许将军,等下我率先出手便是,你们只需要策应一二即可!”
陈平安对胡邯的言语,置若罔闻,对于许茂的持槊出阵,视而不见。
风雪茫茫,陈平安的视线之中,唯有那个背负长剑的中年剑客。
不见那男人出手,背后长剑自行出鞘,冲天而起,转瞬间销声匿迹。
这是一位剑师的看家本领,驭剑术。
更是山上剑修对山下剑师嗤之以鼻的最大缘由。
陈平安左手按住那把大仿渠黄古剑的剑柄,“巧了,我也是一名剑客。”
以拇指缓缓推剑出鞘寸许。
山岳之姿。
已经分不清是拳意还是剑意。
许茂情不自禁地眯起眼,因为觉得有些刺眼。
但是许茂竟是第一个出手。
战马狂奔,持槊向前。
胡邯不甘落后,掠向陈平安。
中年剑客洒然一笑。
那把剑柄为白玉灵芝的古剑,依旧不知所踪。
陈平安在马背上向前跨出一大步,然后一步踏空后,身形凭空消失。
胡邯刚好飞扑跃过马背,落在对面道路上。
下一刻,那个青色身影出现在许茂身侧,一肩靠去,将许茂连人带马一起撞得横飞出去。
许茂在半空中离开战马,稳稳落地,可怜坐骑重重摔在十数丈外的雪地中,当场暴毙。
但是更加奇怪的事情出现了,与陈平安莫名其妙消影,如出一辙,那个中年剑客也凭空离开,同样无声无息。
不但如此,背后剑鞘也舍弃不要,跌落马背,刚好歪斜插入雪地。
陈平安站在马背上,皱眉不语。
轻轻将大仿渠黄推回剑鞘。
低头凝视着那把空落落的剑鞘。
先前惊鸿一瞥,可能注意力在自己身上的胡邯和许茂,都没有发现,剑鞘是真,鞘内所藏,却不是长剑,而更像是一把直刀。
陈平安有些无奈,呢喃道:“该不会乌鸦嘴,真给我碰到一个赊刀人了吧?”
剑鞘留下了。
人跑了,那把直刀应该也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