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沉沉。
李宝箴望向那座狮子园,笑道:“咱们这位柳先生,可比我惨多了,我顶多是一肚子坏水,怕我的人只会越来越多,他可是一肚子苦水,骂他的人络绎不绝。”
青鸾国京郊一处小驿馆。
气氛凝重至极。
小小驿馆,今夜藏龙卧虎。
一间屋子里。
大眼瞪小眼。
白衣少年指着青衫老者的鼻子,跳脚怒骂道:“老王蛋,说好了咱们规规矩矩赌一把,不许有盘外招!你竟然把在这个关口,李宝箴丢到青鸾国,就这家伙的秉性,他会不公报私仇?你还要不要点老脸了?!”
青衫老人面无表情,淡然道:“小兔崽子,偷偷传信给陈平安,让他去堵狮子园的路,你就要脸了?”
眉心有痣的俊美少年,继续破口大骂道:“老东西你他娘的先坏规矩,设计陷害陈平安,就是坏我大道根本,还不许老子反手给你一通挠?”
屋内两人。
正是崔东山。
绣虎崔瀺。
其实一人而已。
崔瀺始终神色淡漠,抬手抹去脸上的口水,“自己骂自己,有意思?”
崔东山狞笑道:“爽得很!”
崔瀺冷笑道:“看到你现在的这副可怜模样,才知道为何我们当年最高境界,会止步于十二境巅峰。”
崔东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如果早知道是你这么个窝囊废,老子当年就自己把自己掐死算了。”
崔瀺微笑道:“你现在想死也来得及,不过记得把这副遗蜕和方寸物留下。”
崔东山翻了个白眼,双手摊开,趴在桌上,脸庞贴着桌面,闷闷道:“皇帝陛下,死了?过段时间,由宋长镜监国?”
崔瀺点点头。
崔东山头也不抬,“那谁来当新帝?还是原先那两个人选,各占一半?”
崔瀺置若罔闻。
崔东山抬起头,从趴着桌面变成瘫靠着椅背,“贼没劲。”
崔瀺道:“我看你给人当学生弟子挺带劲的。”
崔东山就那么一直翻着白眼。
苦中作乐?
崔瀺也有些纳闷,自己年少的时候,似乎也不是这副德行吧?
崔东山收起白眼,犹豫了一下,“老头子在落魄山竹楼过得咋样?”
崔瀺沉默许久,答道:“给陆沉彻底打断了去往十一境的路,但是如今心态还不错。”
崔东山盘腿坐在椅子上,问道:“如果陈平安打死了那个李宝箴,你会怎么做?”
崔瀺摇头道:“陈平安曾经答应过李希圣,会放过李宝箴一次,在那之后,生死自负。”
崔东山猛然抬头,直愣愣望向崔瀺。
崔瀺淡然道:“对,是我算计好的。如今李宝箴太嫩,想要将来大用,还得吃点苦头。”
崔东山大笑着跳下椅子,给崔瀺揉捏肩膀,嬉皮笑脸道:“老崔啊,不愧是自己人,这次是我错怪了你,莫生气,消消气啊。”
崔瀺无动于衷,“早知道最后会有这么个你,当年我们确实该掐死自己。”
崔东山轻轻一巴掌拍在崔瀺脑袋上,“说什么晦气话,呸呸呸,咱俩不管如何大道不同,都争取祸害活千年。”
崔瀺说道:“你再往我头上吐口水,可就别想祸害遗千年了。”
狮子园通往官道的芦苇荡小路上。
一辆马车缓缓停下,老车夫如临大敌,李宝箴掀开车帘子,看到那人后,一脸匪夷所思,这也行?真就老乡见老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