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得每次让人许愿灵验,自己就多一丝恶业缠身,在那之后,她心境才开始有所转变,统辖埋河水域,镇之以威,震慑恶念,同时联手数位沿河两岸的城池城隍爷,数次显灵,又对朝廷祈雨一事,不遗余力施展神通,哪怕拼着道行衰减,金身黯淡,都要争取有求必应,不管香火是善念还是贪念,最少先做到让自己问心无愧。
可数百年光阴,岁月悠悠,总有耐心耗尽的时候,她开始越来越少走入水神祠庙,越来越喜欢待在那座闭门谢客的碧游府,一门心思凭借那道仙人口诀,潜心炼化一件又一件兵器,以此打发枯燥乏味的神祇生涯,还有一个更重要的n,是因为那门上古传承的法诀,不但可以炼器、还可炼埋河之水,更可炼人间香火,真正是一法通万法通的仙家大神通。
原本以为那个名叫裴钱的小姑娘,既然有缘来此,资质又如此好,说不定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裴钱可以继承自己的神位与这份无上道诀,只可惜事实好像并非如此,那就只能再等了,神位传承,与练气士收徒如出一辙,从来不是小事。一着不慎,不但弟子遭灾,师父也会被牵连得身死道消,要么就是教出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离经叛道,欺师灭祖。
比如她最仰慕钦佩的文圣老爷,学问多高多大?不一样教出个崔瀺?
晨曦从窗户洒入地面的主殿内,水神娘娘收回视线,轻轻发出一声叹息。
庙祝老妪站在门口,布满皱褶的苍老脸庞上,一大把激动欣喜的老泪,委实是天大的喜讯。
水神娘娘神位登高,埋河水神祠庙众人,自然是一人得道鸡犬跟着升天了。从今往后,不但那头河妖要夹着尾巴,再不敢兴风作浪,从州城刺史府邸、郡城府再到各地县衙,恐怕都要人人换上一副更加恭敬嘴脸了,便是那个自恃恩人身份的倨傲刺史老爷,说不定以后都要对自己客气许多。
庙祝老妪忐忑问道:“娘娘,咱们埋河附近的城隍爷、土地公,以及一些小河河伯,几乎都赶来给娘娘道贺了,他们晓得娘娘的脾气,不敢叨扰碧游府,都备好了重礼,在这庙外边候着呢,见还是不见?若是娘娘乏了,我可以帮着推脱一二,他们不敢说什么的。”
水神娘娘淡然道:“我还有点时间,见见他们吧。庇护一方山水气运,教化辖境九十万百姓,不是我们一座水神庙可以做到的,需要同心协力。”
老妪心中惊讶万分,不知为何这位惫懒的水神娘娘转了性子,可到底是好事一桩,立即转身去领命传谕。
只要娘娘愿意花些心思,招徕各方山水神祇,埋河水神庙,定然可以一呼百应,成为名副其实的大泉水神第一!
自那位初代庙祝女子死后,埋河水神庙已经换了一位又一位,可她始终都没有什么感情,来来往往,生生死死,就只是那样了。
此时此刻,独自一人的水神娘娘,好似在与一位故人对话,笑道:“听说蜃景城有两户人家最擅长塑造神像,张家样号称面短而艳,更添风采。曹家样被誉为衣服飘举,飘然欲仙。你觉得哪个更适合我一些?你会更喜欢哪一家的匠人?”
她嘴角翘起,眯眼而笑,大手一挥,“你不用想了,哪家口气大,开价高,就挑哪家,如今咱们可不用你愁钱了!”
拂晓时分,河畔驿馆,老将军姚镇发现陈平安没有出现吃早饭,便有些奇怪,朱敛笑呵呵解释说少爷游历未归,昨夜临时起意,要去瞻仰埋河水神庙,老将军不妨先行赶路,少爷一定会跟上的。
姚镇大笑着说这家伙真是不仗义,早知如此,昨晚就该拉着他一起去的,耽搁一两天行程算什么。
朱敛没有画蛇添足多说什么,笑着退下,与卢白象三人坐在了一张桌子上。
卢白象望向他,朱敛摇头笑道:“莫要问我,少爷当时并未要我跟随,只说尽早返回,让我与驿馆这边打声招呼。”
魏羡只是埋头喝粥,下筷如飞。
隋右边无论是坐姿还是饮食,是四位“扈从”当中最有独到气韵的一个。
便是姚家随从铁骑当中最没心没肺的,都觉得这位姿容绝美的背剑女子,绝非俗人,不是任何一位大泉世家公子能够拥有的扈从。
卢白象皱了皱眉头。
朱敛微笑道:“怎么,不放心我?我就算有那份心思,可有那本事吗?”
见卢白象不愿与自己说话,朱敛笑意更浓。
坐在最角落的道门师徒二人,尹妙峰和邵渊然对视一眼,并未就此言谈半句。
但是两人心湖之间,各有嗓音响起。
邵渊然喝着一碗小米粥,以心声言语询问道:“埋河水神庙后半夜的异象,会不会跟此人有关?”
尹妙峰答道:“说不定。照理来说,不太可能,毕竟那位水神娘娘引来的天地感应,是结成金丹的大气象,君子钟魁都未必有此能耐,可以帮助她一二。只是这位来历不明的陈公子,实在是不可以常理揣度,我们无需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