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如此之广大,高人如此之巍峨,我贺小凉为何不自己走到那里去瞧一瞧?
道人微笑道:“不用多想什么,水落自然石出。”
之后这位在一洲之地都算辈分极高的道人,缓缓行走于荷塘岸边,悠然思量。
道人思量着世间最天经地义的一些事情,比如为何会下雨,为何会以人为尊,为何会有阴晴圆缺,为何会有洞天福地,诸如此类,这些被所有人习以为常的无聊事情,之所以无聊,就在于你如果跟人聊这些,会没得聊。
贺小凉遥遥望去,自叹不如。
无关境界差距,无关辈分差距。
而在于那位年纪轻轻的师叔,早早走到了大道远处,让人难以望其项背,所以就会自惭形秽。
在街边酒肆买过了一壶酒,魏晋倒了些在手心,那头白色毛驴低头喝得飞快,好在这里的老百姓都是见过大世面的,别说是毛驴喝酒了,就算是毛驴开口说话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魏晋缩回手,开始自己喝着酒,离开酒肆,漫无目的地随意行走,毛驴就屁颠屁颠跟在他后头。
走出那座位于神诰宗山脚的城镇后,从来只把自己当江湖人的魏晋,依然不愿御剑飞行,把自己喝得醉醺醺,摇摇晃晃坐在毛驴背上,任由它驮着自己随意逛荡。
山山水水,重重复复。
最后来到了南涧国的国都丰阳,魏晋如常人一样,在城门口递交了关牒,这才得以牵驴入城。
满身酒气的魏晋使劲想了想,记得自己在丰阳有个对脾气的江湖朋友,在七年前有过一场结伴游历,那人好像说过自己是丰阳城内一个大门派的掌门之子,魏晋便问路去往那座名为雄风帮的门派,魏晋记得当时那人还自嘲来着,说他祖上真没学问,取了这么个不讲究的帮派名称,魏晋就安慰他,说宝瓶洲南边有个很大的仙家府邸,传承千年,底蕴深厚,雄踞一方,势力堪比一国,却被开山祖师爷取了个名字,叫无敌神拳帮,那才叫可怜,每逢盛会,神仙扎堆,门下弟子个个觉得了无生趣。
魏晋缓缓前行,街旁有个算命摊子,一位身穿道袍头戴道冠的年轻道士,生意冷清,正趴在桌子上,对着一个流着鼻涕、手拿糖葫芦的小孩说教,“这个世道很糟糕,但是你不能因为这样,就觉得那些与人为善、愿意吃亏的好人,是傻子。”
那道人加重语气道:“其实你才是傻子,知道不?”
面无表情的孩子抽了抽鼻子,原本青龙出洞的两条鼻涕返回洞府大半,然后舔了口糖葫芦。
道人有些焦急,“跟你说正事呢,吃什么糖葫芦。”
孩子依然无动于衷,歪着脑袋吃糖葫芦。
年轻道人语重心长道:“唉,你这崽子,真是没有慧根,贫道好心好意帮你算了一卦,明明算出你跟邻居小姑娘是天作之合,贫道都不收你铜钱了,这还不够仗义?你咋就不知道感恩呢?一串糖葫芦而已,值得了几文钱?还比不上一个未来媳妇?”
一直木讷呆呆的孩子突然呵呵一笑,“你当我傻啊。”
然后孩子就转身一摇一摆蹦跳离开,嘴上嚷嚷着“吃糖葫芦喽”
年轻道人痛心疾首地一拍桌面,“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哇!”
魏晋一笑而过,猛然间他停下脚步,却没有转头,回想了一遍那算命道人的装束,魏晋有些犹豫不决。
那道人已经开口笑道:“既然有缘,何不相见?”
魏晋牵驴而走。
年轻道人可怜兮兮道:“日子难熬,这南涧国的人咋就一个个这么精呢?民风也太不淳朴了!”
他愤愤然坐回凳子,守着桌上的签筒,双手抱住后脑勺,晒着太阳,脖子前后晃悠,头顶的道冠跟着晃荡,自言自语道:“无聊啊真无聊。”
有一位俊俏女子怯生生走来,鼓足勇气问道:“道长,能算姻缘吗?”
年轻道人赶紧摆正坐姿,“绝对能算,不是好签贫道不收钱!”
正值妙龄的女子愣了愣,然后转头就走,心想这不是明摆着坑钱嘛,肯定是个臭不要脸的江湖骗子,想来也是,咱们南涧国的道士,哪有如此落魄的,自己就不该贪图小便宜,姻缘多大的事情,还是应该去屏风巷那边去找真正的道士算卦,价格贵就贵一些,总好过被人骗,她随之有些郁闷,那骗子,其实相貌长得挺好看啊,怎么是这么个不正经的人?
年轻道人双手使劲揉脸,颓然道:“这日子没法过了。真是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报应不爽啊。”
最后年轻道人叹了口气,“好一个君子可以欺之以方。既然你都如此开诚布公了,贫道自然不会欺人太甚。”
念叨着收摊收摊,忙碌起来的年轻道人,默念道:“那咱们就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只是他很快摇头否定了这个念头,“难。”
大骊南方边境,风雪呼啸,一大两小行走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