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瞎子乐呵呵道:“见此美景,让人词穷。”
老瞎子嫌脚边团团转的那条老狗十分碍事,便一脚踹飞出去。干瘦老狗几个翻滚,它悲愤欲绝,好心提醒你此地不宜久留,早点聊完快点回家。
老瞎子记起一事,笑道:“李槐是谁?”
阿良笑嘻嘻道:“我好兄弟,就是你老瞎子的好兄弟。”
老瞎子不以为意,“就凭孩子的那句谶语,我就看他很顺眼了。”
阿良骂道:“瞎子你顺眼个屁啊。
老瞎子打算离开了。
阿良也不挽留,只是咽了咽口水,“咦,咱哥俩大冬天吃狗肉,老瞎子你良心极好啊。”
老瞎子抬起一手,在手掌上浮现出“李槐”二字,“盯着”掌心名字片刻,点头笑道:“李槐,我记住了。”
阿良错愕道:“李槐,我喊你李大爷行不行,嘴巴真开过光啊,老瞎子你帮我捎句话给那小子,让他说一句阿良快快回家喝酒吃肉”
然后伤心欲绝道:“他娘的真的服气了,李槐你是我大爷,这会儿我再答应当你姐夫,晚不晚?成不成?”
老瞎子有些神色复杂,说道:“你又不是离不开,胡说八道什么。舍得每天就这么消磨剑意,损耗道行?真当自己已经彻底稳固十四境了?本事这么大,先前我在家门口,咋就没见你一剑捅破天?哦,又喜欢跟人装中五境大剑仙呢?那你可真有恒心。”
阿良悻悻然干笑一番,然后沉默下来。
他娘的老瞎子以前没这么屁话啊,今儿竟然还阴阳怪气上了,都不知道跟谁学的。
老瞎子收起手站起身,“你自己不走,能怨谁。”
在浩然天下打开天幕,引来一位位远古神灵。
在这托月山下,则开地脉穷碧落,有无数厉鬼幽魂涌现。
所以阿良要离开此地,一在托月山之重,二在本心良知,敢不敢,或者说愿不愿意放出那些阴冥之物,任其从西方佛国逃窜到这座蛮荒天下,再被托月山大祖牵引去往浩然天下。
阿良突然说道:“老瞎子,睁眼看一看天下吧,如今不一样了。”
背对托月山的老瞎子停下脚步,双手负后,好似抬头望天,“真的吗?”
阿良也就是双手腾不出来,不然肯定拍胸脯震天响,“信我一回,不然你是我爹!”
老瞎子依旧没有转身,笑道:“不敢。”
一直隐居在那北俱芦洲偏隅小国
闭门治学的李希圣,这一天与那个本该名为李宝舟的人告别,说是远游一趟。
李希圣回到自家院子后,让那瓷人出身的书童崔赐,不忘继续每天洒扫庭除,勤勉学习。
儒生李希圣第一次在腰间悬挂那块本命桃符。
当他一步跨出,再一脚落地之时,就已经直接从北俱芦洲来到中土神洲。
坐镇两洲天幕的数位圣人对此异象,非但并未拦阻,反而与跨洲远游一瞬间的李希圣点头致礼。
一位白玉京大掌教,哪怕只是三尊分身之一,又如何当不起这份礼遇?
李希圣伸手轻拍桃符,这一次在中土神洲的远游,悄无声息,连那天幕圣人都无法察觉。
李希圣没有去往中土文庙或是什么大仙家山头,而是在一处山下市井处,找到了一位不起眼的中年汉子。
汉子身边跟着一个古怪年轻人,在李希圣眼中,推衍之下,所见之人,即是未来人。
好像被两张纸拼凑起来,阳神阴神重叠却未彻底融合,依旧是那阳神身外身,以及出窍远游未归的阴神。
阳神为男子之身,阴神却是女子皮囊。
好似在苦等真身,“两人”才好真正归位,成为完整一人。
李希圣不愿继续看破天机,兴许再凝神观看,有那汉子在旁,以李希圣如今的道法,也未必能够看破真身所在。
不过那个事实上并不在此处的“女子阴神”,李希圣却已经知晓她的大致根脚,来自一处福地,如今名为“流彩”,身在宝瓶洲。
李希圣作揖道:“见过邹子。”
姓氏加“子”字后缀,是一种莫大尊荣。
浩然天下的阴阳家,一直有那“谈天邹”和“说地陆”的说法。
邹与陆是两个姓氏,前者香火凋零,不成气候,家学未能繁衍开来,后者却是天下阴阳家,当之无愧的魁首世家。
而李希圣眼前这个看似神色木讷的男人,一人独占半壁学问江山,被誉为“尽言天事”。
至于“说地陆”的中土阴阳家陆氏,又是李希圣代师收徒的昔年小师弟,白玉京三掌教陆沉之后裔。
“说地陆家”的老祖,却名为陆沉,也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的一份谐趣了,无比契合陆沉那种“吾在人间逍遥游”的大道之风。
只不过陆沉如今不能算“李希圣三人”的小师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