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宋集薪很投缘,双方分别后,关系非但没有疏离,反而越拉越紧密,她的那位家族老祖,正阳山掌权老剑仙之一,一定乐见其成。
那位爷爷是海潮铁骑共主的年轻女修,处境最为不堪,因为她当年误杀了那位杏花巷老妪,被马苦玄惦念至今,马苦玄用自己的全部功勋,例如斩杀两位朱荧王朝两位金丹剑修,加上借用了一部分真武山修士积攒军功,按照国师崔瀺大骊订立的某个规矩,换来了海潮铁骑的分崩离析,被大骊收编,而那位告老还乡的老人,则在半路被马苦玄亲手击杀,还给女子取了个“数典”的辱人名字。兴许在很多旁观之人眼中,家族灭亡,叛离师门,女子继续苟活,不是数典忘祖是什么?
这些人,来了家乡小镇。
家乡也有很多人陆陆续续走出了小镇。
例如那座学塾的蒙童,其中李宝瓶他们去了山崖书院,一个当年扎羊角辫的小姑娘贾春嘉,跟随家族去了大骊京城,骑龙巷两座铺子便辗转到了陈平安手上,董水井留在龙泉郡,靠自己做起了买卖,越做越大。
福禄街李希圣去了北俱芦洲,朱河朱鹿父女,红烛镇一别,先去了大骊京城,后来便没了消息。
刘羡阳,祖上原来是那一支陈氏的守墓人,醇儒陈氏念旧,让女子陈对带着刘羡阳,去了南婆娑洲,约定二十年后,会让刘羡阳回到阮邛那边。这就是陈平安最佩服刘羡阳的地方,刘羡阳学什么都快,在龙窑当学徒,刘羡阳可以被姚老头收为弟子,将一身手艺,倾囊相授。后来两人同样在阮邛建造在龙须河边上的铁匠铺子打杂帮工,阮邛不愿意收取他陈平安当弟子,但是对刘羡阳青眼有加。
陈平安对此没有心结,就是替刘羡阳感到高兴。
在陈平安心目中,刘羡阳应该把人生活得更好才对。
泥瓶巷宋集薪,顾璨,杏花巷的马苦玄,福禄街的赵繇,还有四大族十大姓当中,许多陈平安没有打过交道的同龄人,应该也都离开了昔年的骊珠洞天,走向了更加广阔的天地,各有各的悲欢离合,大道争先。
无论敌我,一个个皆是从骊珠洞天走出去的人。
陈平安内心深处,对此也有一份从未诉诸于口的私念。
不光是宝瓶洲,未来整座浩然天下,都应该因为他们这些修行路上的晚辈,不得不去重新记起“骊珠洞天”这四个字。
陈平安坐起身,四把飞剑从不同窍穴掠出。
炼化为练气士却非真正剑修本命物的初一,十五。
其余两把,皆是恨剑山仿剑,一把是指玄峰袁灵殿赠送,名为松针。
一把是托付齐景龙购买而来,名为啖雷。
陈平安以心意驾驭四把飞剑,满室剑光。
陈平安伸出并拢双指,轻轻在棋盘上一按。
众多黑白交错的棋子瞬间蹦跳而起。
同时驾驭四把飞剑,轻轻敲击那些即将坠落棋盘的棋子,将其一一挑高,屋内一阵阵叮咚作响,清脆声响如天籁。
修行路上,风景宜人。
不过最动人的景致,还是宁姑娘。
只可惜他只敢这么想,不敢这么说。
孙家这艘跨洲渡船拥有两位管事,一明一暗,暗中那位,是从孙氏祖宅悄悄出山的供奉修士,对陈平安并不陌生。
只不过陈平安一直没有离开小宅子,这位供奉不愿打搅对方修行,便始终没有露面,不然还真是有些好奇,当年那个不过武夫三境的少年,为何在武夫道路上,都能够破境如此之快,总不能真如那市井坊间的演义小说,那些落魄文人胡乱瞎想出来的江湖,吃了什么增长百年内力的灵丹妙药,或是被隐世高人灌输了毕生功力吧。
一直到山海龟临近那座倒悬之山,这位供奉才看到陈平安走出宅子,在山海龟背脊最高处的观景台,仰头眺望那座天下最大的山字印。
只不过这会儿渡船明暗两位供奉都要忙碌起来,便打消了现身露面与之交谈的念头。
随着剑气长城那边的厮杀越来越惨烈,来到倒悬山做跨洲买卖的九大洲渡船,生意越做越大,但是利润提升不多。
只要有心,便会发现南婆娑洲和扶摇洲的跨洲渡船,几乎都不再载人游历,刻意压制了渡船乘客的人数,哪怕挣钱少些,不得不加大渡船远游的损耗,也要频繁往返,通过倒悬山向剑气长城运输更多物资,显而易见,这是坐镇两洲的儒家书院,开始暗中插手此事了。
唯独桐叶洲,依旧一如往常,这与桐叶洲跨洲渡船不多也有关系,桐叶洲是九大洲中,最不喜欢与外界打交道的一块广袤版图,去往桐叶洲游历的修士,与远游别洲的桐叶洲本土练气士,两者不成比例,所以桐叶洲修士也给人一种不挪窝的印象。
道理很简单,一来东南桐叶洲,地大物博,自给自足,毫无问题,再者南北两端有桐叶宗和玉圭宗分别坐镇一洲首尾,而且仙家山头数目相对少且大,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