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那水府门大开,竟是关也不关了。
陈平安脚边有一条幽绿溪水,从百骸各处,一条条水线逐渐汇聚,变作这条溪涧,缓缓流入水府那座水塘。
那拨忙忙碌碌的绿衣小童们,竟是看也不看一眼大驾光临的某位最大功臣,一个个往来飞奔,兴高采烈。
这一幅画面,看得陈平安有些心酸,摊上自己这么个当家做主的,小家伙估摸着是真穷怕了。
陈平安又去山祠那边看了看,其实水府当中,又有一条更加纤细的溪水,潺潺而流,去往山祠所在的关键窍穴,这股流水,由于水运精华都已截留在水府,便澄澈无色,再无那一缕缕幽绿色泽,这些浓稠似水的灵气,到了山祠所在气府之后,便开始渗入地面,如甘霖浸润大地。
陈平安一琢磨,便心神退出,不再在这座无宝可寻的府邸滞留,以一位陈道友该有的道行和脚步,一路飞奔,偷偷跑去了那棵极有可能是出自青神山的绿竹,手掌按住竹竿,轻轻一震,绿竹随之轻轻摇晃起来,然后手持养剑葫,挥袖将那些剩下小半的竹叶凝聚水滴,全部收入养剑葫内。
陈平安颇为自得。
自己果然是捡漏的行家里手。
然后陈平安别好养剑葫,开始爬上竹子,只是不曾想那些瞧着稚童都可以随便掰断的纤细竹枝,竟是轻易无法折下。
陈平安望向远处那座宫观,
黄师站在一处墙头,已经打量这边挺久了。
“后知后觉”的陈平安便咧嘴一笑,挥了挥手。
黄师一脚踏出,落回地面。
真是一个想钱想疯了、却挣钱无门路的可怜虫。
没了黄师的窥探,陈平安试了试弯曲竹枝,去摘下竹叶,以他当下该有的修为,也能勉强做到,便摘了一把又一把,塞入其中一只斜挎包裹当中,硬生生靠着竹叶,将那干瘪异常的包裹给撑得鼓鼓囊囊。
换了一处继续打量远处那抱竹之人的武夫黄师,看得佩服不已,这种人如果是那传说中深藏不露的世外高人,他黄师就自己把脖子往狄元封那把法刀上一抹。
等到黄师真正离去,陈平安这才开始双指并拢,闪电出手,砍断高高低低各不同的竹枝,迅速收入咫尺物当中。
方寸物和咫尺物当中,碧绿琉璃瓦和大块青砖是真装不下了,刚好用这些纤细竹枝来填满那些缝隙。
大功告成之后,咫尺物和方寸物,这下子是名副其实的满满当当了。
陈平安抱着绿竹,就那么待着,久久没有滑到地面。
依稀想起了年少时分,与两人一起爬树捕蝉的光景。
一个是习惯了护着他的最要好朋友,一个是他习惯了护着的半个亲人。
那会儿,好像日子过得贫苦,却年年月月,月月年年,无忧也无虑。
陈平安叹了口气。
收回思绪。
很快远处传来一个调侃嗓音,“陈老哥?干嘛呢?”
陈平安转头望去,哈哈笑道:“上边凉快,好看风景。”
正是化名秦巨源的狄元封,面色微白,应该是受了不轻的伤势。
巨源,巨猿?
天底下体型最庞大的猿猴,不正是搬山猿吗?
所以说这个名字就有点欠揍啊。
狄元封不再多看这位脑子进水的黑袍老者,望向距离最近的那片宫观建筑,问道:“孙道长与黄兄弟收成如何?”
陈平安笑道:“咱仨都不错。”
狄元封忍不住瞥了眼抱竹的那个老家伙,交错而挎的两个包裹,瞧着不是瓦片就是砖头,怎的,老人家你着急回家盖房子娶媳妇啊?
可惜陈平安猜不到此人心声。
不然还真要发自肺腑地竖起大拇指,由衷赞叹一声真神人也。
老真人桓云已经满载而归,一件符箓方寸物,已经装满。
云上城龙门境老供奉,也差不多心满意足,背着一个大行囊,手中还拎着两个包裹,遮掩不住的满脸喜气。
两位老人碰头后,站在一处阁楼顶层,俯瞰山门战局。
老供奉笑道:“好一场狗咬狗。”
桓云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修行路上,往往是一步慢,步步慢。
沈震泽的两位嫡传弟子,若是没有自己护道,率先进入此地,一旦晚于北亭国小侯爷那拨人过桥。
就一样只能在下边涉险搏杀了。
只不过桓云眼光独到,一下子就看穿了彩雀府两大修士的蛛丝马迹,多半是仙子孙清,与掌律祖师武峮了。
至于那位御风空中、手持古琴的年轻女修,先贤所斫之古琴,加上出手气象,显而易见,是那把“散雪”琴。
只不过此琴当年是水龙宗一位元婴女修的本命物,曾经有过一场惊天动地的临水厮杀,凭借古琴和地利,竟是将一位同境老元婴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