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道出走时,白骨观的地界尚且是初春景象,乍暖还寒。
如今一月过去,来到舍诏的地界,天气已经是彻底的回暖,且因为隔着重重山脉的缘故,舍诏这边的气候更加闷热潮湿。
骑驴走在荒原中,许道穿上了青衫单衣,衣带飘飘,显得颇为风流倜傥。
三人一驴在荒原上度过一晚上后,第二天傍晚时分,终于风尘仆仆的赶到了舍诏山城跟前。
因为附近靠近舍诏部族,且是方圆千里内的一处贸易地点,一路上他们碰见了不少商队车队之流。
虽然许道三人看上去老的老、小的小、弱的弱,完全一副无甚实力的模样,但正因为如此,反而没几个商队敢打他们的注意。
须知舍诏山城毗邻十万大山,无论是从山里面走出来的,还是从西边大老远赶过来的,全都不是好惹的对象。
借着稀薄的日光,许道骑在毛驴上,仰头看着出现在眼中的一座高山,吁了口气,说:“终于到了。”
牵驴的刀客和抱剑的苏玖听见,眼中也纷纷露出松了口气的神情。虽然两人一路上没有说出半句叫苦的话,但他们各自也是腰腿酸痛,脚底发麻。
特别是小狐娘苏玖,若非她换了狐皮,身上不知为何发生了妖变,否则以她原本的身子骨,多半就要废掉。
一队队牛马出现在三人的视线中,正挤在他们的前方轮流过河,其中除了平原地区可见的牛马之外,还有高地长毛的牦牛,一群一群被牧民驱赶着,乱哄哄的踩上凌空铁索桥,往河对岸的高山走去。
刀客瞧见许道望着舍诏的山城发怔,出声解释说:
“这舍诏部听闻最开始并非是一个族群,而是山里大大小小的部落,几十上百股……后来国主打江山时立下了六诏部,这才形成了眼前的舍诏部族。”
“眼前的山城就是那时凿出来的,这山名为‘舍山’,河面上铺就的木头都是几百年的妖木,浸了桐油,烤了漆,两岸铁索的索环都有人头大小。听说是国主打下这一片地界后,收拢了所有的铁器才铸就出来,否则过河进山都要靠船只……”
许道听着身边的刀客介绍,见对方说的如此详细,特别是有关舍诏立族一事,远比他在白骨观中打听的要清楚,不由露出了诧异的目光。
结合起对方行走坐卧之间的举止动作,再加上那身上一股子铁血味道,许道不由的猜测刀客原先的身份是军伍中人。
但沙姓刀客只是个凡人,就算对方有些往事、身份,也都不被许道放在心上。他稍微打量了几眼就收回目光,踢踢驴肚子,只是吩咐到:“过河罢。”
“是,老爷。”刀客听见,连忙扯着驴子往前走。
一旁张头四顾的童子苏玖也抱着铁剑,赶紧的跟上。
踏上过河的铁索桥,许道发现老刀客说的不假,两旁的铁索长达三四百丈,颗颗铁环都是成年人头大小,上面还篆刻着骷髅、鬼脸等图案。
他虽然瞧不出什么端倪,但二三百年下来,此桥铁索饱经风霜却毫无锈迹,并不住的散发出一种闷闷坚硬的黑光,明显就不是凡物。
还有脚下的桥面,人马车轮走在上面,都宛如走在实地上一般,丝毫不会摇晃,且铁索桥宽十丈余,就算是十几辆马车并行也不是问题。
如此的桥梁和材质,非是普通人力能够搭建出来,多半确如老刀客所说,是吴国的国主在打江山时用大军建成的。
桥上来往的车马不少,不少牧民直接赶着牛马走在桥上,丝毫不担心牛马会掉下。
许道骑驴混杂在其中,他抬眼跳过两旁的铁索,看向底下的江水。
遥遥望去,底部的河道宛如是从群山中劈出,除了方圆几里靠着荒原高地,比较平坦之外,其余地方的两岸都是岩壁,怪石林立,山林茫茫。
其江名叫乌夏江,是从十万大山深处流经而来,可通往吴国的内地,但因江段大多都湍急过甚,底部还有数不清的暗礁危石,甚至有不少的妖物出没。
别说从内地逆流而上,来到这舍诏山城了,便是想从山城这里顺流而下,也只能等高山雪水化开的时节,河水暴涨才有可能。
且舍诏此地有习俗,每每江面可通行时,都必须先祭祀江河水神,然后方才可以筑船,顺着江水而下。
这也就导致舍诏这地方出去可以,进来却是艰难,不是走山路,就是从高地绕路,外界的货物在这里十分抢手。
不过以上困难多是对凡人而言,于修行有成的道人却是不大相同。
许道望着河面,突见到有赤足苗衣的人行走在江水之上,然后纵身飞跃上两岸的河道,如履平地的登上了舍山。
再抬头望向高大的舍山,其山古怪,内里中空,宛如一座好生生的高山被江水从中间冲掉大半,然后剩下的又被挖空,铸就起层层楼、竹寨。
“果真不是一般的凡人部族,听闻单单此山的内部,便有十万人居住,再算上山脚等地的,数目应是达到了十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