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鹏因怕霍家举族搬走,这本家的地撂了荒。在旁边泼凉水道:“老太爷,你们兴头头的搬去了,可别说俺没提醒你。东北冷啊!”
见众人都用求知的目光听他讲,王鹏举例子道:“俺听县里去东北收老参皮货的客商讲,冬天在东北拉屎拉尿得拿根棍子。”
霍林这憨货插言道:“拿棍子干什么,在地上划圈再尿?”
王鹏噗嗤一声乐道:“那倒不是,听说这尿从屌里出来,立马冻上,得拿着棍子一边敲一边尿才尿的出。拉屎的时候要是不用棍子把粑粑捅开,冻硬的粑粑尖儿能把腚给拉破。”
祠堂里面的霍家人听了,都觉得裆下凉飕飕。霍老栓嗤笑一声,笑道:“王学生胡说了。要是那般冷,还能出去尿?再说,谁拉屎拉尿不在自家茅房,出去肥野地?”
王鹏被霍老栓这清奇的思路给堵得无话可说,只能苦笑,不再言语。
听霍老栓讲的在情在理,老霍家众人听了都点头。霍老太公用锹把捶地道:“冷?!冷天伺候不了地,都在家里猫着!那么多地打粮能收多少大伙算算,美美的吃一冬,咱还不快活死?”
霍家庄的汉子们遥想一下霍老太公描述的美好前景,都激动坏了。有个大肚汉想起自己年年忍饥挨饿的苦楚,居然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于是众人议定,搬肯定是要搬的。又七嘴八舌的议论一番,最后敲定了举族迁移的方案如下:
今年春天先在家里把地种完,然后霍老太公领着五十五个壮丁,先去东北把地圈一半,并开一部分种上。
这伙人还要带上会木匠和瓦匠活的两家,指导壮丁们在东北起屋子,建仓房。到了秋天,这伙子人先收东北的粮存上,再回来帮家里收粮并过冬。等明年把这边地退了租,全族到东北过快活日子去。
霍老太公最后动员道:“今年全族都要下力气,玩命干!两边的地都要打粮,谁家壮丁都不准出去打长、短工!新开的都是生地,能打多少粮大伙心里有数。明年搬过去了,从春天到秋天就得吃这边剩下的粮。要是这边没粮食,咱们搬不了!”
霍大听了,在人群中叫道:“老太爷说的是!咱们祖宗拿着五个破碗过来,都开枝散叶了,咱们这有房有地的,哪里活不了人?今年,咱们全都拿出十二分的力气!”
......
等霍家的祠堂大会开完,王鹏回去嘱咐了婆娘一声,跑到本家求见王老爷去了。
王老爷是嘉靖三十八年的三甲进士,做过两任知县,后来在同知任上辞官来家做乡绅,已经七十多了。
他见这本家王鹏落落大方,并不为自己贫寒而低声下气,心中暗暗欣赏。
听他说了霍家的事儿,老爷子感慨道:“我就估摸着这老霍家非得全走不可,没事儿,我已安排妥当人到直隶,召流民顶替他们。”
见王鹏不明所以,老爷子又愤慨道:“年前是我让县里差役去霍家村细说了东北的事儿,就想让他们搬走!这姓霍的一窝子,都是些土匪!他奶奶的,别人家都交三成半的租子,老霍家仗着壮丁多,心齐,多少年了,就交三成!”
“这粮长派差,里长派役,霍家每次都是刺头!每年集市上和县里头,只要有斗殴打架的,少不了他家人!”
王老乡绅讲到激动之处,手都抖了:“你才搬去霍家村,不知这霍家究竟——每年收他家点租子,折成银子不够打点衙门的!若不帮他家捞人,就在我家门口躺了一地老婆子放赖。我哪里是召佃户,这是些祖宗!”
王鹏听了,张口结舌,对自家的邻居们有了全新的认识。王老爷抖着手控诉一番,喝了口茶水,抹去嘴角白沫子,又笑着对王鹏道:“贤弟来此报信,有心了。”
王鹏忙表示是应该的,虽然是旁支,离本家远,但一写不出两个王字,都属应当应份。
老爷子听了点头,叫管家进来低声吩咐了几句。
又笑着对王鹏道:“贤弟可还读书?这举业——”
王鹏听了道:“老太爷说笑了,俺家里哪里能供得起我走举业,早就放下了。”
王老爷道:“此为吾之过也,本为本家,平日却少了走动。——如贤弟有意举业,吾或可赞助一二。”
王鹏听了,抱拳道:“谢老哥哥挂怀。但俺已无心于此。俺观皇上登基两年来,朝政大为振作,盛世之像已露端倪。这样世道哪里挣不下一份家业!俺本打算明年卖了家中薄田到府城去,做些行商之事。或可挣条出路,也胜过在乡下看天吃饭。”
王老爷听了,肃然起敬。叹道:“吾不想居家中却遇到贤士在野!贤弟......”
正要勉励几句,此时管家走进来,手里托着木盘,上面放着雪花银锭四个,共八十两。
王鹏吃了一惊,脸现怒色问道:“老大人这是何意?”
王老爷抚须笑道:“这姓霍的一家土匪,没一个识字的,到了东北,还不得让当地的胥吏欺负死?贤弟若是有些乡里之情,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