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累卵,我等唯有奋力耳!”
朱翊钧整理心情,哂笑一声,口气不善道:“好一个唯奋力耳!朕且问师傅,向哪里奋力?!”
张居正心里砰砰乱跳,抬头望向朱翊钧,见他小小的面庞上全是刚毅果决之色,颤抖着问道:“依皇上之见,当如何处之?”
“当此时事,唯有变法!”
宛如耳边打了个焦雷,张居正惨然变色,离席扑通跪地道:“皇上不可!”
在一旁记录的起居注官,此时通听呆了,早已停笔。他从侧面偷瞄皇帝,见朱翊钧脸上有些意外,又有些释然,小小年纪,表情倒堪玩味。
听他无力低声道:“师傅怎么又忘了?今日不必跪,起来说罢。”
张居正俯身流泪道:“皇上,臣愿披肝沥胆为皇上言之——臣蒙先帝不弃,托以大政,欲兴所言六事,虽不言变法而变法矣!然臣已抱定不计毁誉、粉身碎骨之决心,身后之事,尽付之阙如......”说罢,咽喉哽住,说不出话来。
朱翊钧听了,心头大震。他此前读书,一直认为张居正死后被反攻倒算,是因为他本身刚愎,压迫万历太狠,杯葛皇权的缘故。没想到此时此刻,听到张居正心声,竟对自己身后事早有所料了!
现在想想,张居正在改革开始后纵情声色,用度奢靡,未必没有“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之意图,否则一辈子自律、严谨、耐性惊人、践行理念坚毅不移的他为何晚节不保?
见张居正真情流露,朱翊钧眼圈也红了,用力搀扶张居正道:“如此我们群臣同心,何事不可为之?”
张居正道:“皇上若如宋神宗者兴变法之说,臣料不出两年,大明遍地烽烟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