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看了看刘洎,有些无语,何必这般夸张?
程咬金如若当真有此能耐,又何至于被困囿于姑臧城不得返回长安?
打仗自然是一把好手,但也仅只是自保有余、进取不足,即便回归长安也不过是一个威慑罢了,当真朝廷有什么变故,又岂是李勣与房俊之对手?
将“平章事”这个差遣搬上政事堂也好,调回程咬金也罢,不过是做出一个姿态而已,让军方明白君王心中之忌惮,并且对于军政制衡有着一定之决心,使得军方知难而退、避让三舍。
而不是当真要与军方针尖对麦芒的展开斗争,没必要。
无论李勣、亦或是房俊,都对他这个皇帝忠心耿耿,绝无叛逆之心,只不过是随着军方越来越强盛而导致对君权之威胁而已,只要那两人明白了自己的忌惮,肯定会予以退避。
君权的危机不在于何人主持军队,而在于当下不断开拓的疆域、以及不断壮大的国力。
以及他这个皇帝在威望上的缺失。
这怨不得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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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阴云堆积,寒风凛凛,一场大雪在云层里酝酿。
梁国公府的后宅里仆人侍女出出进进,衣物、饰品等等日常用品被装进一口又一口箱笼,几个女主人围坐在堂上,都拉着武媚娘的手,又是宽慰、又是叮嘱。
年节已过,武媚娘即将启程前往洛阳,姊妹们多有不舍,这年代的虽然相对自由,未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等诸多限制,可柔弱之身跋涉百里也不是容易的,生活方面还能克服,但心理的压力却极大。
然而武媚娘何许人也?
昨夜经由郎君悉心浇灌一番心满意足,此刻明媚的脸颊上肌肤细腻、白里透红,眉眼之间顾盼神飞,小声回应着姊妹们的话语,心里却颇不以为然。
她可不是依附于男人生活的金丝雀,在她的生命里,男人固然重要,但绝对不是必需品。
有商号这样一个平台,能够让她尽情展示自己的才华、能力、手腕,这才是人生之中的精彩。
尤其是与房俊畅谈一番之后,对于自己、对于商号、乃至对于整个帝国的未来都有了一个极为清晰的认知,遥想着自己一介女流可以在帝国前进的道路上添砖加瓦、贡献力量,愈发是精神焕发、神采飞扬。
等到看着一身直裰的房俊捧着一个小茶壶一边呷着茶水、一边踱着方步走进来,明媚的眼眸便盯着对方,微微咬了嘴唇,眼波流转。
今生找到这样一个男人,当是天下最幸运的女人了。
大唐风气开放,对女子之束缚极少,寻常人家的妇人、闺女在外抛头露面并无不妥,但是如同房俊这样不仅将家中产业交付于她,且允许她孤身前往洛阳、执掌资产亿万的商号、甚至把握帝国对外策略方向,仍是绝无仅有。
外界那些诋毁、攻讦、嘲讽,就连她都听得到,房俊又岂能不知?
然而房俊从来不曾在意,只要她愿意、她喜欢的,他素来都是纵容的。
得夫如此,妇复何求!
“带这么多东西作甚?也不嫌麻烦。”
房俊进了堂内,捧着紫砂壶站在那里,眼睛看着摞了一堆的箱笼,笑着道:“洛阳自古繁华,如今更是天下商贾交汇之处,长安有的洛阳都有,长安没有的洛阳也有,到了洛阳缺什么让人去采买便是。此时道路难行,带这么多东西不是遭罪嘛。”
武媚娘坐在那里,笑吟吟道:“妾身也是这么说,不过这可是两位公主殿下心意,妾身心头暖融、受宠若惊,再多的物什也是一定要带着的。”
高阳、金胜曼,一位大唐公主、一位新罗公主。
在华亭镇还有一位萧淑儿,假若南梁未灭,大抵也是一位公主……
高阳公主握着武媚娘的手,柔声道:“别听他的,买来的东西簇新,再好也没有日常用惯了的合用舒服,东西多了就多派人、多派车,你身边多一些家里人,去了洛阳指派起来也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