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的念头,悸动的心神反而是宁静了下来。
“什长经如此之战而得活,当立得武勋吧?”
一个士卒的搭话,顿时引来身旁同袍的反驳:“怎会?若什长立得功勋,今日便当为长安之卒矣!”
言罢,那士卒似是仍未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理直气壮地环视着众人:“瞧甚?”
众人刚平静下来的目光,也都不由聚集在了什长身上。
“咳咳,诸君不知,那匈奴之卒,较之齐贼凶狠者甚···”
却见什长丝毫没有因此恼怒的意思,而是颇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嘿然一笑:“战时,俺不敢露头于城墙之上,遂于墙内暗躲至战毕···”
什长自嘲之余,令墙头又陷入短暂的寂静之中。
片刻之后,第一声笑声响起,慢慢的,周围众卒都不由畅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今日作战,什长如此英武,却不知什长竟有如此狼狈之时?”
“是极是极!”
众人的欢声笑语,总算是将那一股诡异的低沉驱散;每一个军卒眼中,都带上了那一丝淳朴,和温暖。
看到这个景象,什长才算是终于放下心来。
作为一个从军多年,凭借军功升为什长的老卒,什长又如何不知,对于这帮年纪二十岁上下的小伙而言,今日之战意味着什么?
——毫不夸张的说:即便是对他而言,这也是他所经历过的最艰难,最惨烈,最看不到希望的一场战斗!
他现在确实是在抚慰手中士卒的心神,但没人知道半个时辰前,他刚去城内,找了一位能写会认的学子,将自己的遗书写好。
此时此刻,他正僵笑着面对众人;但他怀中,却藏着一封留给家中妻小的绝笔···
什长知道,现在在发小的战友们,没有一个是因为觉得自己好笑,亦或是自己曾经的经历好笑。
他们现在的畅笑,无非就是想要在这黑暗的一日之内,迫切的想要得到一些欢乐,一些抚慰罢了···
“笑了就好,笑了就好啊···”
回忆着十几年前,那个坚强的老兵教导自己的话,什长暗自点了点头,便毫无顾虑的分享起自己的军旅生涯。
“传言匈奴之卒,自其母生,便于马上;而后直至弱冠,皆于马上,从不下马!”
什长一语,顿时引来嬉笑的提问:“什长,匈奴人恭厕当如何?”
说着,那士卒还夸张的模仿出一个在马上尿尿的姿势:“莫非是如此?”
众人的畅笑声刚响起,什长便大腿一拍:“还真别说,确实如此!”
“匈奴人恭厕,确于马上!”
抛出这个颠覆众人三观的话,什长甚至站出身来,亲自模仿了一番:“如此,便是匈奴人恭厕。”
看着什长做出一副骑着马,却将屁股明显往一侧探出的姿势,众人不由再次哄笑起来。
待欢笑声稍艾,什长的语调也稍稍正经了起来。
“匈奴人自小生长于马背,此诚其俗之故,以训其男御术。”
“俺亲见之匈奴卒,多坐于马背而手中无缰;只手执马鬃,俯身疾驰也!”
“除善御,匈奴亦多善射之卒。”
说到这里,什长的语调又带上了一丝刻意而为的渲染。
“匈奴之军,有男善御、射,至善则称射雕者。”
“雕,猛禽也,离地而飞数百步!”
“射雕者,以其能而获其名,乃御而射之,可射雕而中!”
“如此之卒,可御马疾驰,不止而射!其矢远至百步。”
言罢,什长就稍站起身,看了看城内,旋即指向了远处的一座高宅。
“便是如此之距,射雕者立于俺之所在,射而可中宅之牌匾!”
一时之间,众人不由纷纷起身,下意识拍打着屁股上的灰尘,目光则撒向什长所指,那约百步开外的高宅。
“天神哩···”
“如此之远,人眼断不足视得牌匾!”
“匈奴射雕者,竟精悍之斯?”
听闻士卒的疑问声,什长只点了点头,面色也有些暗淡下来。
“若非如此之卒,云中之民,亦不至一战而满城戴孝之地···”
言罢,什长就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伤心的往事,语气中那丝分享欲和调侃,也不由被一丝庄重所取代。
“匈奴多存于草原,以畜牧牛羊,食其乳为生;草原少木、无矿,匈奴亦不知锻造。”
“故其弓羽箭矢,多以林木削制而成,无以美金为首。”
“及至攻城所用之云梯、撞木等,亦多粗陋不堪。”
“然仅其卒御、射之能,便足使边墙每每如临大敌,闻蹄鸣而急,见漫尘而迫!”
说着,什长已是满目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