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刘将闾的目光汇集处,申屠嘉也同样站在城墙之上,目光凝重的观察着城外,一点点逼近的齐军。
但与刘将闾的猜测所不同:此时的申屠嘉,丝毫没有因为敖仓,而产生丝毫焦虑。
虽然还未成长至历史上高举庙堂,位列相宰的地步,但作为开国功臣,申屠嘉的军事素养,足以支撑他,看透这场战役的走向。
或许在齐军看来,这场战役应该叫‘奇袭敖仓’,但申屠嘉明白,齐军早晚会意识到这场战争,名为:荥阳保卫战!
对于自己身陷重围,齐军或许还不自知;但先前驻扎于睢阳的灌婴大军,足以使得齐军对自身处境高度警惕。
再加上西边的函谷关,随时可能涌出数以十万的部队,必然会让齐军得到这样的结论:能今天拿下敖仓,就绝不明天跑!
但此时空空如也的敖仓,也必然会在齐军头上泼下一盆冷水···
等齐军从‘奔袭敖仓,却没得到一粒粮食’的打击中回过神来,由薄昭、柴武、灌婴组成的包围圈,也将浮现在齐军面前。
到了那时,叛军最有可能做出的选择,会是什么?
西攻驻扎于成皋的薄昭大军,然后继续向函谷进发?
还是北渡大河,一头撞上等候多时的飞狐军?
亦或原路折返,涉卞水东归,重新与灌婴大军撞个满怀?
与这三种选项相比,无疑是最后一个选择,更容易被叛军所接受···
——南取荥阳!
破荥阳,得荥阳城内之粮,而后或南涉荥泽,或另寻他法!
对于现在的叛军而言,最重要的,还是粮食补给。
而在这片长宽各五十余里的战地,唯一可能有粮食存储的,便是荥阳。
相较于三个方向,防御力量最薄弱的,也是荥阳。
乃至于,荥阳所在的南面,也是整个包围圈中,最容易突破的一个方向···
西进成皋,要先渡汜水;北进赵地,则当先渡大河;东归睢阳,也要再度卞水——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唯有攻打荥阳,是不需要先涉水的!
在断粮断援,又身陷包围的情况下,但凡是个摸过剑柄的男人,都不可能选择渡河作战。
在刘将闾看来,刘章必须三日之内拿下敖仓;但申屠嘉知道,今天,就今天,刘章就会将‘敖仓一粒米都没有’的消息带回齐营。
然后,会发生什么事?
就算想要西进、东退,亦或是北逃战地,齐军士卒可还有力气?
可还能迈的动腿?
“明日,便是二十万大军压境啊···”
对于齐军接下来,做出‘强取荥阳,以补给粮草’的可能性,申屠嘉持十成把握!
以一万五千郡兵,对抗二十多万嗷嗷待哺,且身陷重围的哀兵,申屠嘉此时的心境,可谓是一片沉重。
思虑间,几支箭矢杂乱飞出,扎在城外数十步,顿时惹得申屠嘉一侧目。
待等看清那几个手持弓箭,面色颇有些紧张,却身无甲胄的‘士卒’,涌上嘴边的喝骂声,终是被申屠嘉硬生咽下。
而那几个因紧张,而没能挽住弓弦的青壮,也迎来了身旁上官的小声鼓舞。
“二郎,莫急于立功嘛~”
“待敌近,俺会下令,再与同袍共射之!”
“如此,方可使敌中箭,二郎功业可成矣!”
在上官满是笃定的目光鼓舞下,那个名为二郎的民夫略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从地上再捡起一支箭矢,欲要再挽弓。
“莫急,莫急···”
就见那什长再一开口,也同样捡起一支箭矢,自箭尾轻轻搭在弓弦之上,却并未着急挽弓。
摆好了动作,什长向自己正捏着箭尾的手努努嘴。
“瞧,如此便可。”
“待敌近至二百步,再缓挽之;若不然,徒非气力也。”
听着什长耐心的教导,二郎略有些羞涩的一低头:“什长,俺知···”
“俺也不知为何,挽弓挽的好好的,箭就突而离弦···”
说着,二郎做出一副困惑的模样:“俺没松弦啊?”
闻言,什长不由洒然一笑,将手中弓箭放下,拍了拍二郎的肩膀。
“无妨,俺头回杀敌,俺的箭矢也不听话···”
·
“行进虽无章法,然臂足有力,这···”
呢喃着,申屠嘉便有些迟疑的侧过身,望向身后的小将:“齐军,不似断粮日久啊?”
在申屠嘉看来,城墙外正逼近城墙的齐卒虽有些狼狈,军容也不甚齐整,但一点都不像饿着肚子。
挨饿的士卒是什么样,申屠嘉自是知晓——跟随高皇帝征战之时,虽有萧相国统筹大军粮草,但粮道遇袭,军粮不够吃的状况,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