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秦列入了征讨名单之内。
三晋之地正于函谷关外,粮草运输并不算吃力——从函谷关一出,基本就是战争前线。
而远在辽东的燕,山东的齐,以及荆地的楚,无一不距函谷数以千里;而秦都咸阳,距离函谷关也不下千里之遥。
若从咸阳往这些地方运粮,粮道太远、运输太吃力不说,沿途损耗也十分庞大。
六国皆在,函谷关还属秦国的‘边界’;三晋一下,函谷关就算是秦国的‘腹地’了。
出于这个原因,秦王嬴政才决定:在函谷关外不远处的荥阳建立一座粮仓,以供给大军灭燕、齐、楚三国。
后燕丹刺秦,燕亡;楚内乱不休,楚亡;齐国更是以一种十分意呆利的方式,成为了关东六国最后一个灭亡的国家。
而那座被秦始皇建立于函谷关外的粮仓,自此成为了关中-关东两片土地的粮食调节阀。
关东粮食不够,就从敖仓暂取,再从关中补进敖仓;关中遇灾,亦从敖仓取用,从关东补之。
无论是秦国崩塌,亦或是楚汉争霸,敖仓,依旧支撑着天下百姓心中的那一丝希望:活下来!
只要活下来,熬到战乱结束,就可以凭借敖仓之粮,重新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幸福生活。
自秦一统神州大陆至今数十年,近三代人的时间过去;敖仓在天下百姓心中,早已坐稳了‘定海神针’的地位。
无论灾难有多严重,亦或是战乱有多激烈,只要敖仓还在,天下百姓就不会担心战乱之后,会因遍野黄土而饿死。
淳朴的华夏人相信:到了大部分人活不下去的时候,仁慈的汉室天子必然会打开敖仓,将一袋袋米粮,发放给自己这样命苦的人。
虽然有汉一朝,敖仓至今还未曾流出过一粒粮食;但只要敖仓立在那里,几百万石粟米存在敖仓,无论发生什么事,天下百姓都不会绝望。
现如今,身为镇乱主将的灌婴,却发现原本与自己‘对峙’于睢阳的叛军,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偷偷溜到了身后,向着敖仓狂奔?
若是方才正常时节,灌婴必然会如同半年前那般,站在荥阳城头,望着不远处的齐军大营哀叹,然后再忽悠齐王一句:要不咱俩合伙干呐?
但现在,灌婴却不会了。
——最晚不过半个月前,敖仓最后一粒米就已经跨过了函谷关,踏上了前往长安的旅途!
对于敖仓的状况,灌婴自是一清二楚——如今大军的军粮,还是从敖仓存粮中拨出的!
而叛军得目的,实际上也很难瞒的了太久。
要想出其不意的出现在荥阳城外,相对顺利的占据敖仓,叛军就必须星夜驰骋,争取以最短的时间,最突兀的方式出现在荥阳一带。
如此一来,别说是人畜粪便了,就连掩盖车辙、脚印,叛军都不可能顾得上!
而叛军足足二十余万人,其踪迹,只能说但凡是个有眼睛的人,都很难不发现。
此时此刻,睢阳大军前军三万余人,早已按照灌婴的布置西出睢阳,赶赴荥阳一带;而叛军的行军痕迹,也基本否定了‘叛军分兵两处,各攻荥阳、丰沛’的可能性。
正常情况下,灌婴其实应该留一到两万老弱守睢阳,其余大军则尽出,一同奔赴荥阳-敖仓一线。
但此时此刻,灌婴看着手上的一张绢书,不由陷入了沉思。
“西至筦城,隔卞水以备齐贼?”
绢书上的内容,与灌婴原本的打算相差无多:大军西至荥阳附近,再图谋歼灭齐王叛军。
但这封绢书,却并非是天子刘弘送来的圣旨,而是···
“将那驿骑召来!”
略有些暴躁的呵斥一声,灌婴将绢书随手丢回案几,来到了堪舆面前。
“筦城···”
看着荥阳-敖仓一代的地形,灌婴又在敖仓周围画了个小圈:“卞水,荥泽,汜水,大河···”
“隔水以备···”
灌婴自言自语间,一位风尘仆仆,嘴角都已有些干裂的军卒被押入帐内。
“将军。”
亲卫一声亲唤,却并没有将灌婴的注意力从堪舆上转移开。
只见灌婴看着堪舆,侧对着那军卒,语气略带些冷意道:“除此绢书,车骑将军可另有言,令尔转告于老夫?”
那军卒只摇了摇头:“并无他言。”
闻言,灌婴稍一思虑,不着痕迹道:“今飞狐都尉于何处?”
“除老夫外,车骑将军可还传令他人?”
却见那军卒稍一犹豫,似是下定决心般,对灌婴倨傲的侧脸一拜。
“禀大将军,车骑另传信于淮阳守,令其不必力战;若贼临城,则稍战而退至成皋,于汜水隔岸驻守即可。”
“及至车骑,则领飞狐都尉星夜驰往卷县;不日便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