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长的沉默。
沈浩低头站在公廨房里不敢吭声,也不敢抬头去看姜成的表情。他能猜到姜成现在肯定极其纠结。
虽然接触不算久,但姜成的性格沈浩颇有体会,知道这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特别是对于曾经的过往最是看重。
一个就连喝酒都习惯军伍喝法的人能对曾经自己生死患难的地方没有特殊的情感?这是不可能的。
如今立场不同,但心却未变,这就需要姜成自己取舍。
压下去,还是掀盖子?
“你先下去吧,这件事我要斟酌一下。别的,你应该清楚,对吧?”
“属下明白此事在您下命令之前属下会捂得严严实实不会再让旁人知道半点风声,同时也会暂停下面人手的后续动作。请大人放心。”
“嗯。很好。”姜成点了点头,挥手让沈浩退下。
关门声响起,接着门房进来询问是不是开始让后面的人陆续进来议事,但被姜成赶了出去,并且挂上了“闭门”的牌子退掉所有今日找来的人面。
心绪不灵哪有心情办公?
沈浩其实猜到了姜成的犹豫和纠结,但是他并没有办法切身处地的体会。
正因为姜成是从军伍里起势的,甚至他的前半辈子都交给了军伍,这种感情不为外人道也。另外也正是因为姜成很清楚军伍的各种体系和门道,所以才会在看到沈浩今天带来的案牍推断之后心里震撼。
靖西军在国朝什么地位不用多讲,四大方面军之一,是靖旧朝震慑四方的利器,也是国之重器。
而如此重器会被牵扯到“勾结南蛮”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上来?
而且这不是第一次了。之前,同样是被沈浩侦办的温家案里拔出萝卜带出泥,那时候遭殃的是靖北军,涉嫌的是靖北军私贩军械到境外。只不过当时没有进一步深挖,不清楚这个“境外”是不是也是蛮族,是不是也是有意为之。
可一不可二。
第一次尚且能说是巧合,两件事叠在一起就不是巧合了。况且这一次牵扯出来的还不止是靖西军,更是直接涉及到了四方面军的更上一层中枢:兵部。
甚至已经在案牍里被沈浩笃定了:兵部参与了向蛮族走私大宗物资的行动,极可能是整件事情的主要策划者。而且里面还牵连到了人人喊打的邪门修士。
这两件事情相加之后可想而知会对四大方面军带来多么恐怖的影响?又会被文官集团拿捏住做多大的文章?甚至会不会彻底拉开军伍被文官集团分割把控的局面?
而且再往深处想,涉及兵部、靖西军、靖北军。甚至案牍上还推测可能后面还会涉及到南面边军......是不是意味着整个军伍都出问题了?
大清洗啊!
甚至一旦哗变......
姜成想想都觉得心肝儿颤。
第一次他有种揍一顿沈浩的迫切想法。如果沈浩没这么能干,或许他也不会被挖出来的这些情报所纠结。
需要姜成做取舍了。
是私下将这件事情压下来当是给军伍一份颜面和回旋?还是掀开盖子一查到底?
从早上一直纠结到了临近中午。姜成最后重重的锤了一下椅子扶手,面目上反反复复出现在眉心出的纠结瞬间荡然无存。
“备马,去指挥使衙门。”
外面门房急忙去准备,半个时辰后姜成见到了指挥使庞斑,而他则是单膝跪在地上,静静的等待庞斑的决断。
“你是军伍出身,而且一直都自诩军伍一系。如今为何却不把这份案牍压下去,反而报到我这里来呢?你莫非不清楚这其中干系?”
庞斑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但姜成却没有从中感受到半点温热,相反浑身犹如寒芒扎刺,冷汗迅速浸湿后背。
“属下虽出身军伍也与军伍多有纠葛,但首先属下是一名玄清卫镇抚使,所以理所当然应该先将案牍上呈大人定夺,而不是私自瞒下不报。”
说出这句话之后姜成顿感浑身轻松,似乎心头一块大石没了,身上的寒芒扎刺也消失不见。
庞斑的声音又道:“军伍也好,文官们也罢,都喜欢讲派系,甚至将其当做划分敌我的一种手段。就好比军伍系和文官集团里的勋贵系和修族形同水火,而实际上军伍里很多高层身上也有爵位,他们又算什么派系?
哪头吃香就算哪头吗?那我庞斑又是什么派系?
你很好。没有被所谓的派系蒙住你的眼睛,还知道你领的差事不是什么军伍系,而是玄清卫靖西镇抚使。”
姜成闻言不敢搭话,只是头压得更低了,他听得出庞斑言语里还有怒气。当然,这些怒气不是针对他的。
“之前靖北军私贩军械,兵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了个人头滚滚,满眶的血腥平了朝野怒意,也堵住了不知多少张嘴巴。而我们玄清卫也受到牵连,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