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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侯午的纪年,在二十三年春二月末走到了尽头,关于国君和太子的死,赵无恤的《告国人书》中是如此解释的。
“浩浩昊天,不骏其德,晋废太子凿勾结外敌谋反,持兵刃欲夺铜鞮宫,君上劝诫无果,气怒交加不幸薨落……”
事情的经过令人震惊,太子不孝,将要被废黜,于是他狗急跳墙,联络秦人、齐人的间谍谋反,想要挟持国君,结果导致了国君的死。
而且在在铜鞮的街坊间,还有一份据说是“国君遗书”的东西流传了出来,作为佐证。
全篇都是晋侯午的自述,其中大意是:“寡人见不肖子凿年幼时粗通六艺,本期冀他成为良嗣,于是立为太子。但是不成想他情性暴戾,一日甚过一日,寡人数次呵责都不奏效,后来和上卿赵无恤商量要废黜之,上卿认为他年幼无知,但还可以雕琢,以观后效。”
“谁想不肖子凿得寸进尺,反倒仇视起上卿和寡人来,他训练近侍角抵,私藏兵器图谋不轨,甚至夜间窥视孤的宫殿,欲秽乱后宫。父子之情已尽,寡人忍无可忍,便下定决心请上卿废黜之。凿知晓后,竟贿赂寺人下毒药谋害孤,寡人中毒吐血三升,得灵鹊医者所救而未死。”
“凿见事情败露,便联合秦人齐人,要出兵入宫杀孤。幸而上卿及时知晓,遣兵士击溃其党羽,凿也死于乱军之中,真是死有余辜。然而活罪可免,死罪难逃,此小子悖逆不道,而又自陷大祸,应当废为庶人,此子已丧,便以庶民之礼下葬,以示惩戒……”
“寡人奄奄一息,特下此诏书,揭露凿之禽兽面目。”
他尤其在最后强调:“寡人冲龄继位,便遭范氏、知氏奸佞所误,荒废终日,不理朝政,以至于民不聊生,诸卿混战,寡人之罪也,死后当定恶谥。幸而赵氏扫清藩篱,还晋国朗朗乾坤,常后悔不能早用赵卿,却已晚矣……临终下诏,晋国之政,寡人尽托付上卿主持,择公子公孙继位。此外魏氏不灭,晋难未已,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若嗣子可辅,上卿大可辅之;如其不才,上卿亦可自取之!”
这份所谓的晋侯遗书掀起了轩然大波,晋侯午似乎糊涂了一辈子,到死的时候突然来了个大反转,对赵无恤颇有周武王临终托孤的架势。一般人被突如其来的太子谋反,国君身死弄懵了,聪明人则关注起最后一句话“上卿亦可自取之”所释放出的信息……
一时间,上书劝进者如过江之鲫。
赵无恤却一副周公坦荡的架势,他让子夏起草文书,宣布自己的悲痛之情:“彼苍天者,曷其有极?无恤乃晋国上卿,悲痛之余责无旁贷,当秉承周公之志,迎立新君,竭股肱之力,效忠贞之节,继之以死,兴义兵灭魏氏叛贼,驱逐外敌,以匡扶晋国社稷……”
至于倒霉的太子凿,按照晋侯遗书,以平民之礼葬于铜鞮城外,不设旌旐。赵无恤可怜他是被间谍所误,又陪葬车辆数乘。
废太子下葬之日,铜鞮百姓相聚观望,他们中多数人信了赵无恤的宣传,少部分聪明人则不以为然。可纵然人潮汹涌,太子所期盼自己的死能唤醒的忠勇之士,却无一露头……
铜鞮民心稳定,毕竟赵氏篡权多年,有没有晋侯,民众都习以为常了。战争离这里也很远,朝中的大人物们接下来要忙碌的,就是晋侯午的身后事:定谥号,出殡下葬。
晋侯午最后被定为“晋愍公”。
在国遭忧曰愍;在国逢艰曰愍;祸乱方作曰愍;使民悲伤曰愍;使民折伤曰愍;在国连忧曰愍;佐国逢难曰愍;危身奉上曰愍。这是一个恶谥,赵无恤并未因为利用了晋午的死,就对他客气。
然后,还要确定新的国君人选,虽然这件事其实和晋国的未来关系微乎其微,赵氏已经将君权践踏于脚下,无论谁继位,都是傀儡。
这一日,赵无恤正在与家臣商量人选时,被羽林卫取代宿卫之职,改而隐入黑暗,搞监视和特务活动的黑衣侍卫,却突然出现,火急火燎地将一部竹书呈到了赵无恤的面前。
“上卿,这是太史墨所写的《晋史乘》最新一篇……”
无恤展开一看,却见上面赫然写道:“晋卿赵无恤弑其君及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