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见自己的想法不能见用,只能叹息道:“不如离去……”到了三月份时,他们收拾行囊,再度上路,准备去更南方的蔡国走走。
……
周武王克商建周后,封同母弟于蔡,称蔡叔度,武王早死,周公摄政之后,蔡叔、管叔参与武庚叛乱被剿灭。管叔被杀,蔡叔则被流放,由于蔡叔的儿子品行端正,于是周公劝周成王复封蔡国,其都邑迁往今上蔡,若不算吴国的话,算是诸姬的最南端了。
春秋初年,蔡国国力尚强,曾与鲁、宋等出兵伐郑。直到楚文王时利用蔡国、息国二国的矛盾,出兵俘虏蔡哀侯,将蔡国纳入楚国控制范围,从此蔡国深受其害,沦为楚国附庸近两百年,风俗、文化都楚化了。(公元前前531年)楚灵王一度灭蔡,三年后蔡平侯复国,并迁都吕亭,称之为“新蔡”。
十多年前,因为楚国令尹子常的贪婪,囚禁蔡侯,导致蔡侯获释后沉美玉于汉水,发誓一定要报复楚国!于是便和唐国一起叛楚,引诱吴师攻入郢都,差点就颠覆了楚国。
如今蔡国正处于复兴的楚国和强大不减当年的吴国之间,局势颇为敏感。眼见楚国渐渐复兴,连续收服陈国,灭顿、胡二国,切断了由蔡通往吴国的道路,对蔡国呈包围之势。蔡侯申顿时就慌了,整日担心楚军来报复,但事到如今他已与楚国有大仇怨,无法再回头,所以便广发劳役戍边,对边境的管控十分严密。
孔子此时选择南下蔡国,实在不能称之为明智,只是他放眼天下,竟无一处能容身之所:
鲁国的家乡回不去,因为那里被赵无恤篡权,如今安插了一个儿子做大将军;卫国也去不了,自己的老友孔圉、遽伯玉等或为赵氏做事,或直接去当了赵无恤的邺城上宾;齐国……在孔子眼中,陈、鲍二氏的所作所为,和赵无恤挟晋侯之举也查不到哪去;宋国,操持鬼神之说的大巫南子不欢迎孔子;曹国陶丘,也号称“共和”,成了一个无君无父之国,孔子对子贡也有些失望,只差指着他痛斥”非吾徒也,小子可鸣鼓攻之”了。
一时间,孔丘心头只能发出“天下何国不通赵”的感慨。此外的郑、陈都不待见他自不必说,所以孔子找来找去,竟只有秦、楚等几处能去了。
不过他更想去的,还是吴国的延陵。延陵季子高寿,这位八旬老人在纷繁扰乱的野蛮吴国,却过着文质彬彬的恬淡生活,孔子心向往之,一直想去拜访,但去延陵,蔡国就是必经之路……
然而让师徒一行百余人没想到的是,他们刚刚靠近陈蔡边境的一处野地时,却遇见千余蔡兵呼啦啦冲上来,也不打招呼,就给围住了!
……
“吾等乃鲁国游士,途径贵国,并无他意!”
漆雕开嘶声力竭的呼吁似乎并没能起到作用,蔡国人的兵甲一言不发,朝孔丘及其弟子围拢过来,戈矛和箭矢对准他们,一副要在此赶尽杀绝的架势!
孔丘让弟子们在车后,自己则如同护雏的雌兽般上前,举袂自报家门:“鲁人孔丘在此,还请贵国大夫过来说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蔡人地处南方,听不懂孔丘那略带鲁地口音的雅言,交头接耳一番后又继续向前推进。
“夫子,讲不拢,冲出去吧!”子路大声喊了起来。
孔丘忧心忡忡,看着不听己方解释的蔡人,也不知是何缘故要与自己为难,只能点了点头,嘱咐道:“休得杀人。”
“我当年从夫子遇难于匡地,被匡人所围,如今又遇难于此,难道是命当如此?为了不让夫子罹难,公良孺宁可勇斗而死!”面对如此危局,勇猛的子路和公良孺一左一右抽剑在手,斗甚勇。
蔡国的军队以脆弱和无斗心著称,于是子路和公良孺两个猛士,便能让他们不敢靠近。孔子等人且战且退,退到了一处小丘下。这时候天已擦黑,蔡人没有追上来,而是在附近远远地观望,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
孔子又让弟子颜回等人去与之交涉,这时候终于有个能说得上话的蔡国人站出来,隔着老远冷冷地对他们说道:“前几日,有人来向驻扎沈邑的大夫告发,说一支百余人的队伍将途经蔡国,里面有楚国和陈国派来的奸细,打算里应外合,攻破蔡国!沈邑大夫这才派吾等前来堵截。”
孔子师徒哗然,孔子也左看右看,举起手无寸铁的双臂,笑着对那蔡人僚吏道:“君子无所争,俎豆之事则尝闻之矣,军旅之事未之学也,更不会介入列国争衡之事,想必是贵国误会了。”
但那蔡吏却也无法做主,他不耐烦地说道:“误会不误会自有大夫和国君定夺,所有人在此地等待,待吾等禀报大夫,大夫再报君上,方能决定汝等是擒是放!”
他们也不再多言,牢牢地把守着小丘附近的道路,看样子是打算在上司命令再度下达前,将孔子一行百余人困死在这里了。
……
时值三月,南国之春,在一片绿色草海中,小丘宛如一座岛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