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治下的民众土地得到休憩,没有像知氏希望的那样自败,反而愈发壮大起来。当他再度西进时,其势已无法遏止,知跞只能孤注一掷,让素有天才之名的孙儿知瑶为帅,希望他能创造奇迹,再以战促和,与赵氏分太行而治……
然而奇迹终究没有出现,若说还有什么比联军大败更糟糕的事情,也就是知跞即将失去对魏氏的控制。
魏氏的信使抢先归来通报本身就疑点重重,那个浴血的信使入城后大呼小叫,弄得人心惶惶,在敏感的知跞看来,这简直是别有用心!
所以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将还在新绛城内的魏侈软禁起来。
知宵领命后立刻带人去魏氏的府邸,然而却发觉自己来迟一步,里面只剩下一些竖人、侍女,魏侈已不见踪影。他连忙乘车回知府,在门口子遇到了朝服衣冠,正准备进宫面见晋侯,解释前线战事的知伯。
“祖父,听说魏侈天没亮便进虒祁宫去了!”
“不好……”知跞心中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他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一件事。“速速点上族兵两千,随我前往虒祁宫!”
魏侈这时候不好好呆在府邸里消除他的疑心,而是匆匆进宫,这只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知氏仅剩的同盟魏氏,似乎也不想再与他家相濡以沫,而要相忘于江湖了!
……
知氏祖孙出发时,正值骤雨初歇,朝阳破开云层升起,红光遍洒城中,一路上,道边的榆树、槐树红叶飘零,远望则宫阙如云,后顾则道路宽敞,也是一番壮观美丽的景色,但他们却没心情欣赏,只是让御者加快车速,后面两千知氏族兵也跑得气喘吁吁。
“虒祁宫守门的有司过去是偏向我家的,祖父不必担忧……”
知跞却没这么乐观,一步错步步错,他苦笑道:“老子说过,世事无常,正复为奇,善复为妖,局势如此,人会不会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谁说得清楚呢?”
他们在青石板铺成的中轴道疾上驰,虒祁宫近了,那高亢的夯土台基映入眼中,女墙后的甲兵矛戟依旧。唯一不同的是,眼见知氏的执政车驾旗号靠近,朱红色的宫门却依然牢牢紧闭……
知宵驾车直接冲到正门两侧张牙舞爪的石质雕像“虒”兽边上,仰头大喊道:“执政在此,还不速速开门!”
无人回应,过了好一会,在知宵吼了数遍后,城头才有人探头出来,拱手道:“还望知伯见谅,今日前线大败的消息传来后,国君十分痛心,决定罢朝反省,虒祁宫也要戒严,还请回去,改日再来吧。”
“糊涂!军情十万火急,罢朝闭宫也得挑时候啊!”
知宵觉得不可思议,知跞却制止了他,眯着眼抬头看了看城之人道:“戴子雍,老朽没认错人罢,为何镇守虒祁宫门的竟会是你?”
知宵也认出了城头的将吏,此人字子雍,其身份不俗,乃晋昭公幼子,当今晋侯的叔叔。晋国从晋献公时起就有规定:国内无公室,不蓄群公子。公子公孙成年后会被赶到外国自己谋生,子雍离开后选择去了宋国,曾在戴邑当司城乐氏的邑宰,便索性以戴为氏,故被称为“戴子雍”。
几年前,因为国内公子公孙不足,无人管理宗室事务,戴子雍便被晋侯召了回来。但他刚好赶上赵氏叛晋,因为与司城乐氏的关系,他被视为亲赵派,便被连累罢用,四年来一直赋闲在家,今日却为何管起宫门来了?
“是国君昨夜的任命……”
昨夜?知跞心中一紧:“为何宫城之守这样重大的任命,不通过我同意就施行?”
“虒祁宫乃国君寝居,任命何人守门不必征求执政同意!”
戴子雍知趣地退下后,另一个声音从城头响起,一位同样穿戴卿士冠冕的中年人站在知氏祖孙头顶与他们见礼,是晋国“中军佐”,魏氏的家主魏驹。
“更何况,知伯,你已经不再是执政了!”
“魏曼多!”知跞面沉如水,“你这是何意?”
魏侈的脸与魏驹很像,只是多了一丝隐忍和老气横秋,他挤出一丝笑容道:“知伯,国君刚刚下了命令,让我暂代上卿之位,与赵氏、韩氏家主一起共逐君侧之恶臣!而这恶臣……”
他居高临下,脸上尽是胜利的表情,对着知氏祖孙重重指道:“说的就是汝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