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向赵氏提亲?”
因为嫁做人妇,又怀胎六月,韩姬比几年前丰腴了不少,她穿着一身黄色的深衣,乌发如漆,柔美如玉,但秀美中却透着一股冷艳,眼波一闪,晶光粲烂,有令人不能直视之感。
此时此刻,她听闻弟弟韩虎的计划后,仿佛听到了莫大的笑话,只是弯不下腰捧腹大笑。
但随即,她猛地意识到韩虎此举的原因,便娥眉微颦,生气地说道:“你莫非是觉得阿姊不可靠,这才想亲自出面?”
韩虎无言,自打两年前与伯鲁完婚后,韩姬便一直不讨赵家人喜欢,这不,赵氏主邑搬迁到了晋阳,却把伯鲁和她留在了下宫,美其名曰长子留守国都,实则是将伯鲁边缘化。她便三天两头责怪伯鲁无用,甚至一赌气借口避暑,回了平阳居住,若不是她刚好有了身孕,腹中怀着赵氏骨肉,说不定还会惹赵鞅更大的不快。
所以韩虎觉得,自家姐姐非但没能承担起改善赵韩关系的使命,反而成了两家间的一个大变数。
她没有为家族出力的觉悟。
于是他讷讷地解释道:“晋国已经到了季世,六卿各自为政,执政对国事漠不关心,诸卿相互的关系也越来越紧张,说不准哪天就会打起来。韩氏从不以战阵见长,故我家只能伐交。”
他苦笑道:“战场上鼓声雷动,金甲夺目,马鸣萧萧。就我而言,我身体羸弱,婚榻总比驾车骑马安稳得多,我宁愿端着合卺的酒盏,也不要拿斧钺弓矢。赵氏强盛,与他们亲上加亲是值得的。”
韩姬默然了,她虽然有些小性子,但大事上还是懂一点了,于是她盯着弟弟,一字一句地警告道:“但你想要靠季嬴拉近与赵无恤的关系,这是南辕北辙!”
“为何?”韩虎不由脱口而出,他和亲信段规分析多时,觉得此计甚妙,不过他之所以要先咨询韩姬,不就是想通过她知道一些赵氏淑女的事情么?
“这其中有何不妥。还望阿姊告知!”
“你真想知道?”韩姬冷笑不已,附在弟弟耳边轻声说了这么一句话。
“赵无恤,他有齐襄公之癖啊,而季嬴,亦有文姜之意也……”
……
“这……真是从未料到……”韩虎听完后顿时脸色惨白,心中也后怕不已。
“阿姊,这只是你的猜测,还是确有实证?”
韩姬哼了一声:“我与季嬴交游多年,她在想些什么,我还能不清楚?信与不信,由你不由我,赵氏既然能出现庄姬与赵婴齐苟且通奸之事,齐襄、文姜之事又有何做不出的?”
本来嫁入赵氏后,韩姬应该把自己当成赵家人了,但她对那桩多年前庄姬与赵婴齐的梓密却大刺刺地说了出来,一点都不当做是家丑外扬,言语中还有一丝不屑。
韩虎明白这并非空穴来风,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一下坐回了榻上,若不是韩姬提醒,他差点就犯下大错啊!
那赵无恤看似一本正经,坦荡君子,谁想得到,谁能料到,竟然如此的……
胆大妄为?罔顾人伦?
韩姬却继续在旁半真半假地怂恿道:“虽然她姐弟二人士有情而女有意,但毕竟礼法限制在此,中军佐肯定第一个不同意,他们的事绝对成不了。赵氏淑女模样冠绝晋邦,你若真能将她娶回来,倒也是一桩美事。”
“要我虎口夺食,开什么玩笑?”
韩虎一张俏脸憋得通红,半响后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她姐弟二人如何与我再无关系,我可不想做被勒死在车上的鲁桓公……”
韩姬心里腾地火了,自家丈夫,自家弟弟,为何都如此软趴趴的,竟不似男儿!
“赵无恤就那么可怕?”
“阿姊你没去过东国,所以不知道赵子泰的威势。他名为鲁卿,实专鲁权,控制着八县之地,与韩氏相当,更别说赵兵之强远胜韩、魏,就连百战百胜的郑国名将游速也惨败而逃。在外,宋国执政是他姻亲同盟,曹伯阳据说已与他约为异姓兄弟,泗上诸侯莫不宾从,邾、滕、薛等乖乖缴纳贡赋。他若是归晋,晋国就不是六强卿了,而是七强卿!韩氏不可与之为敌,只可与之为友!”
韩姬更是恼火,不顾动了胎气,尖声抗议道:“既然赵无恤有那么大的本事,在国外打下了如此广阔的领地,他留在外面独立为一族就行了,何苦还要回来与伯鲁相争夺世子之位?你可知道,他与乐氏女的婚事定在明年三月,要在温县的赵氏祖庙举行。我与伯鲁的婚事,仅仅是在下宫的小庙里,赵孟太过偏袒,究竟谁才是嫡长子,谁才是庶子!?”
韩虎一下了沉默了,就他所知,赵氏一向是不讲究嫡庶的,赵宣子,赵景子,包括当今的赵鞅,都是以庶子身份成为世子,再继承卿位的。
他也赫然意识到,若赵无恤也如此,他有赵氏本土的继承权,又有鲁国正卿的领地,等赵鞅百年之后,赵氏统治的民众是何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