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马,你这是何意?”
向魋也豁出去了,他说道:“大巫人选是宋国大事,必须慎重。公女南子,在外人看来或许是宫室里的淑女,但实际上,她从来就不是安分守己,遵守妇德之人。她的男伴遍布宋国,试问哪位公子、公孙何卿大夫没有受过她的引诱,因此拜倒在其脚下者不可胜数……四公子如此,甚至连大司城是其中之一,这样的女人,怎么可以成为大巫?”
南子的脸也变得冷若冰霜,拳头捏得紧紧的,可在向魋看来,这却是心虚的表现。
赵无恤站出来为南子辩解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按照大司马的意思,这反倒成了公女的罪过了?”
向魋见赵无恤也出面,还当是他急了,自以为猜对了,他接下来的话更加骇人听闻:“不止如此,要成为大巫者,必须是处子,但公女还是完璧之身么?”
一时间,殿内群情激奋,尤其是司马耕,更冲他喝骂道:“仲兄,焉能对公女无礼至此!?”
向魋也不理弟弟,径自扬着头说道:“据我所知,赵小司寇恐怕就是公女的那个情夫罢!”
赵无恤冷冷看着他:“大司马真是语不惊人誓不休啊……”他回过头,朝南子微微点了点头,原本有些忐忑的南子顿时安心了。
“放心,一切有我。”赵无恤的意思,南子秒懂。
“大司马,你有何证据?”殿内众人一时间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整个大殿仿佛成了向魋的一言堂:“大概是两年前,也就是赵小司寇要离开宋国,前往濮上之时,那一日刚好是公女及笄之日,是夜,先君在宫内宴飨……”
众人陷入了回忆,的确有这么一回事。
“当时小司寇赋诗《东方有佳人》得到了公女芳心,于是便被公女派人引到黄堂,两人孤男寡女共处了一夜,天明时他方才离开。从那时候起,汝二人早就勾搭在了一起。接下来两年里他们关系暧昧,有书信往来,若是没猜错,汝二人恋奸情热,恐怕在国君国丧期间,也做下了好几次苟且之事……”
他很聪明,而且眼线遍布宫廷内外,并不比南子差,甚至还乘着双方是盟友的时候,收买了南子的亲信,所以知道许多事情。
他言之凿凿,时间地点过程竟然都能细细说出,众人一时间疑窦丛生。
“赵小司寇,此事我自有人证,你承不承认?”
赵无恤抬头,叹了口气:“两年前么?这件事,的确是有,我的确和公女在宫中偶遇过……”
“哈,诸卿,他承认了!”
眼见南子面色变得惨白,垂目不语,赵无恤也抿着嘴不再说话,向魋越发得意起来,声音越来越大:“所以才要慎重啊,一旦让并非完璧之身的**妇人上了位,让人耻笑还是小的,惹了天帝、鬼神发怒才是大的!”
但正得意间,向魋却发觉南子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南子实在是没想到,我一向敬重的大司马竟然会说出如此恶毒的中伤来,每一句都让人不忍听下去……”南子抬头,目光里满是贞洁烈女被污蔑后的愤怒,哪里有半分心虚。
“天帝、鬼神的确会发怒的,但为谁而怒,那就不得而知了。南子是不是完璧之身,大司马且问问身后的人罢!”
“身后的人?“向魋一愣,随即一回头,只看清了一个黑影,一身血红的大袍,一头披散的黑发,刺鼻的药草味道,以及满耳的环佩叮当。
……
“仲弟小心!!”
向巢连忙出言提醒,不用他说,向魋便知道危险正在降临,这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眼神。
黑如墨的瞳孔,白如鱼肚的眼白,以及那红色血丝里的疯狂、愤怒,还带着冰寒刺人的杀意。他和那人只有一丈的距离,那咄咄逼人的目光,却仿佛已经如刀剑刺到了他脸上,刺进了他心里。
向魋不由得向后一仰,想退得远远的,但来不及了,两名突然出现的宋国甲士从侧面扑了过来,将他牢牢制住。
见猎物不再乱跑后,向魋身后那人也不言语,只是身形一动,箭步冲出,形如虎豹,环佩叮当作响,一步便跨到了向魋的面前。
那人右手中的粗重木杖早已举起,猛力挥了下来。
嘭的一声闷响,向魋额头遭受一发重击,惊骇欲绝的表情顿时在宋国大司马的脸上凝固,然后又随着头部的变形肿胀而扭曲痛苦了起来。
“是你,这……这是为何……”
前一刻,四处都是惊呼,但这一刻,宋宫大殿中反而变得静了。
夫差的警惕,专鲫的斥骂,向巢的惶恐,乐溷的呆滞,皇瑗的愕然,司马耕的犹豫,赵无恤的胜券在握,以及南子嘴角那丝神秘的笑,它们的背景,则是宋宫甲士们的甲衣哗哗声。
接着,一声沉闷的落地声响起,向魋无力地倒在地上。
鲜血从额头流出,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