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的心脏,询问起这“赵氏一两”“赵氏五铢”与粗麻的兑换比例来……
这世道,烧炭人冬天瑟瑟发抖,烧砖人只有破陋的屋子住,养蚕人也没有丝帛穿。那些滑腻腻犹如鼻涕的华贵服饰她们也穿不惯,也不敢私留,不然可会被家中的男子打得半死不可,穷人穷命,只有当皮肤接触到粗糙的麻布衣才能安下心来。
麻布粗糙而厚重,却和蚕茧一样,是按斤两来卖的。
薄如蝉翼,这个形容词来形容丝帛衣服足够了,轻轻几两便能做成数层帛衣,隔着两层还能看到胸口的黑痣。
而粗麻却不同,光是一件,穿在身上都会感受到拉扯你下坠的重量,按照《金布律》里的兑换,则是一斤值两枚大钱。
养蚕女们掰着指头算了半天,才算出来自己十斤粗麻够做一件御寒的褐衣,也就是需要大钱二十。她们不由得叹息了一声,桑树是属于织造坊的,自家这几个月的所得交了茧税后,换来的不过是一家人的一季夏服而已,剩余的钱,不知道够买多少粟米吃?
她们居住在城邑郊外,专事蚕桑而无力田,所以还必须去邑内外的市集上换取粮食……
……
从一月份被赵无恤聘为“劝农吏”开始,樊须便开始在西鲁大地上不断地行走,他走在田埂上,阡陌间,荒废的农屋外,新开垦的盐碱地里……
像后稷那样,为农稷之官,亲自带着农人播百谷,劝耕桑,以足万民衣食,这就是樊须的理想。这就是樊须喜欢的“礼乐”,非周公孔子那般居庙堂之高,非老子一样避江湖之远,而是扎根于乡土里闾间。
他也在不停地学习各种新颖的耕作方法,比如代田法,比如牛耕,赵小司寇的怂恿一直在他心头热切地涌动,写一本属于万民的农书,农稼和园圃,也能开一家之学!
四月时,在西鲁依然绕了两圈的他樊须再次回到郓城左近,他要组织亭卒驱赶野兽使其不危害庄稼,同时要告诫各地贵族,切勿举行大规模田猎妨害农事。
这期间,他自然就注意到了里闾小集市上的新变化。
不同于郓城里因为治所转移而日益繁荣的大市肆,这些樊须所见的“亭市”、“里市”则就如后世北方农村的“集”一样,在特定的日子里,老百姓约定俗成、自发聚集,而形成的场所。
市集一旦形成,周围几十里的民众都会被吸引过来,在此买卖货物、互通有无。
樊须很早就注意到,虽然号称男耕女织,理论上一家农户可以达到自给自足,鸡犬相闻而老死不相往来,但事实上,交换却永远无法避免。
就比如说,陶罐、釜等炊具或生活必须用品,不是每个里闾都能生产土陶的,各种工匠的活计各有专精,本来就不可能边耕作边干,所以必须外出交换。
而且人必须吃盐,这东西在齐国对鲁、曹实行禁盐策的时候,甚至要到郓城才能买到。因为食盐不足,不少民众似乎都饥羸也不少,耕作无力,常吃土盐又容易腹泻,这让樊须很是头疼。
所幸赵小司寇自有手段,从吴国、莒国甚至是魏氏安邑运来了盐,顿时如春雨滋润,郓城的盐价稳定了下来,正常的食盐得以供应流通。只不过每个亭都要根据人口进行限量供应,如此一来,也顺便将迟迟不能理清的里闾人口一口气统计了。
料民,是实现集权的第一步,当年周宣王甚至连这一点都无法做到。这一点樊须也懂,不过他的追求,也就是让民众的日子能过的好些,出产能多些,交易能公平些而已……
这次回来,他便敏感地发觉了,市肆上交换时零星的齐刀币,卫布币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圆形方孔的新钱。
“司寇终于还是铸币了……”樊须不懂量入为出,但即便是屁股一直坐在农人一边的他,也已经意识到鲁国铜贝币不适应交换。
例如:有时富裕的士为了买一头牛,要背上成斗的“贝币”或者“仿贝”到市场上去。支付时的计算也很麻烦,买更贵重的东西呢,携带“贝币”的数量恐怕要肩挑,车推才能支付。这就造成了流通秩序的混乱,这种单一的低面值的货币制度在也维持不下去了,而一直依靠齐国刀币或卫国贝币也不是常法,所以新的货币势在必行。
货币的变动带来了新的交换方式,樊须注意到,不少郓城郊外的养蚕女就捧着一枚枚赵氏大小钱,想从农人处换取粮食。
不知是不是受城邑里的商贾耳渲目染,邑内的人比外郭郊区的人圆滑,而外郭郊区的人又比里闾的农人圆滑,所以讨价还价上,农人永远说不过养蚕女们。
“一石十钱!以前就是这样的!”养蚕女一口咬定要以从前齐国刀币换取粮食的比例来交易。
想要以粮换钱,再以钱换器具的农人挠了挠满是稻草和粟壳的头,打算同意了,然而这交易却被一旁巡视过来的亭长制止。
“亭寺里自有《金布律》,齐刀币官府从此不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