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孔子视为小人哉,仅仅因为他朴实而善于作战,这才作为冉求的副手,在中都当了一个小小的伍长。
在中都更换邑宰后,一众孔门弟子大多跟随孔子去鲁城,加塞进宗伯属了,只有少数人留下。不受待见,也不愿离开乡间的樊须自然是其中之一。
或许是冉求的请求,或许是同为“差生”的缘故,宰予对樊须的军事才干倒是十分欣赏,举荐他为邑司马。没了夫子和一众天才师兄的压力后,樊须也做得有模有样,在赵无恤的默许下,他效仿冉求的练兵之法,以平日相识的农人子弟练成山寨版鸳鸯阵,过境之贼,乃至于来窥探的齐兵统统被击溃。
战后论功行赏,中都这边的邑宰和司马也去拜见赵无恤,已经许久没和卿士大夫往来的樊须有些紧张。近来坊间流传着赵小司寇和夫子起了龌龊的传闻,之前夫子经过中都时,已经对他和宰予的为政十分不满了,就这么公然来拜见赵无恤,真的好么?
不过赵无恤的礼贤下士和亲民姿态与鲁城的三桓大不一样,这倒是让樊迟大生好感。只不过对于赵孔分歧的事情,无论是子有,还是子华都保持了沉默。
最后,无恤的一句话打消了樊须的迟疑。
“学稼学圃?这有什么?神农,后稷不都是这样的么,我祖伯益也亲自养马,所谓的劳心者与劳力者,不过是分工不同罢了。衣食住行,喜怒哀乐,是为礼乐!若一定要分出个高低,农稼才是礼乐之本。”
樊须激动不已,衣食住行,喜怒哀乐,是为礼乐!说得多好啊!不愧是要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赵氏君子,他能低头看到宽厚载物的土地,也是昂首傲视高高在上的昊天!
无恤又道:“我听子有和子贡说子迟对农事颇有心得,可愿意做我的劝农使?农忙时就负责巡视各邑,推广代田法和牛耕之术,农闲时就和老农老圃们总结技艺。我一直想让人写一本农书,却找不到既识文断字,又熟悉农事者,想来想去,还是你最合适!”
樊须愣住了,夫子和其他师兄弟就不说了,哪怕是宰予,也只是借重他的领兵之能,对他亲事农稼一向持反对态度,赵无恤竟是第一个表示支持,并且愿意让他在农稼之事上做些事情的人!
功利的宰予在朝樊须眨眼,暗示他拒绝,赵无恤手下的“劝农使”职位虽然和邑司马相当,但权力却小了许多。他自以为已经窥见了赵无恤的志向,先窃取西鲁,再和栾盈一样拥兵归国。以后在无恤麾下战事一定少不了,樊迟若能为旅帅、司马,一定能壮大孔门一系在无恤势力里的力量。
至于劝农使,这奔波劳碌,却没什么好处的职位,还未引起宰予的重视。
可赵无恤的下一句话,却让樊迟丢掉了一切迟疑,俯首而拜了。
“子迟勉之,不要忘记自己的初衷,或许有朝一日,你会成为’农家‘之祖呢!”
“我?农家?之祖!?”
樊须惊呆了,受赵无恤言行的影响,现在已经有人将古时候的太公望,还有现在的司马穰苴,孙武子称之为兵家,更有人将孔门称之为儒家,而医扁鹊的“灵鹊”则为医家。
自己这个孔门的小人哉,在赵氏君子眼中,居然有开宗立派的资格?
他随即放弃了一切,无视了宰予的瞪眼,甚至不再关心孔子和师兄弟们的看法,他成了赵无恤的劝农令,在孟春正月时回到了他最心爱和熟悉的土地上,和老农老圃们谈笑风生。
“在正月里,天气会往下降,地气则往上升,天地之气和合混同,于是草木开始萌芽生长……”
赵小司寇下令布置春耕之事,而樊须则受命行走西鲁各邑,审察和修整田间的阡陌和水渠,增修龙骨水车。他认真地考察丘陵、坡地各种地形所适宜种植的谷物,代田法如何因地施展,牛耕和犁、锄怎么运用,将这些教导给农人,让他们没有疑惑。在孟春之月将田事整饬妥当,才能有秋日的丰收。
赵无恤颁布的禁杀牛祭祀的法令,在他的解释下有理有据,说服性极强。
”尚书有言,至治馨香,感于神明,黍稷非馨,明德惟馨。二三子不要怕神主不高兴,只要将牛套上犁,将田亩的土都翻过来,等几个月后长满绿油油的粟苗,入秋后变成黄灿灿的粮食,蒸腾给鬼神,他们会更加欢喜!不是因为血食而欢喜,而是汝等勤勉农作的德行!”
樊须毕竟在孔门里耳渲目染,要是连一群里中氏族都忽悠不了岂不是白混了,这是对里中的士和中家说的,对贫贱之家,他则说道:”邑寺将为每个里闾提供耕牛,以什伍为单位轮流使用,曾参战为卒的人家优先!“
“奈何农具还是不够啊!”有里长如此抱怨。
樊须笑道:“至于农具……司寇说了,去岁齐人在西鲁抛下了数千尸体,俘虏也有五千,残戈断戟则数不胜数,这些东西部分被农人拾走,可大部分却入了府库,于是司寇决定将其回炉重新熔化,铸造为新制式的锄、铲、犁!也是按照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