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到了有你无我,有我无你的程度,可不是一次援救和市恩能解除的。你说,司寇怎可能为了救中行的城邑而在火中取栗呢?”
“退一万步说,即便司寇此次保全了夷仪,为晋国立下大功,那样真的就能回国么?或许会更受忌惮,归国之事只能依靠赵氏和司寇自己,指望晋侯开恩,指望其他诸卿?嘿,恐怕永无归期!”
……
在阚止将其中缘由叙述一通后,冉求顿时出了一头冷汗,暗呼侥幸。自己这次莽撞的建议,还是不懂晋国内部纷争的结果,差点坏了司寇的大事。
冉求也意识到,自己身为军吏,只需要考虑如何胜于战阵,赵无恤要考虑的却更多。他眼里的齐人是敌国,可在赵小司寇眼里,说不定还是削弱中行氏的利器咧!
阚止继续提点他道:“更何况,子有想过没有,若是司寇此时归国,西鲁的局面,尤其是三邑的未来将何去何从?”
“是继续作为鲁国的城邑领地,由国君和三桓指派新的大夫来统治呢?还是继续保有在司寇名下,在他归国的交割给晋国,从此成为赵氏的一块飞地。”
虽然第二种情况在春秋多有发生,比如郑国和宋国的卿大夫都曾接受晋国的赠地以作养邑。但冉求觉得,鲁侯和三桓只要还想留下半分邦国脸面,就绝不会允许第二种情况发生。
于是阚止便顺着这种可能性继续往下问:“那子有你呢?到时候是随司寇去晋国,从赵氏门客家臣从头开始呢?亦或是留在三邑侍奉新的主君。”
这下冉求便两难抉择了,他舍不得鲁国,舍不得夫子和师兄弟们。但经过一年的任职,他对目前的状况十分满意,赵无恤也是极为少见的明君,不以亲疏而以能力择才,若是换一个主君,是否能像赵无恤一般敢放权,敢提拔呢?冉求觉得不可能再遇到了。
所以若是无恤归国,他作为事君的家臣,或许会追随而去。这本是这数百年来的常态,但遵守的人已经不多,因为这意味着要割舍许多东西,尤其是本地籍贯的属吏,恐怕不会追随吧。
“无法抉择了?所以说,一旦司寇归晋,晋人们自然欢喜,但吾等鲁人便要为难了,或是背井离乡,或是硬着头皮留下来,以三桓的胸襟,恐怕再也不会重用吾等。”
冉求恍然大悟,他感谢了阚止一番,临走时还提出下次再来拜访。
谁知阚止话说得十分决绝:“我的门楣,子我还是少来为妙。”
冉求愣住了,虽然阚止与无恤手下的属吏们,尤其是孔门弟子关系十分一般,可哪有这样的送客之法,也太过无礼了吧。
“我对子有有几分欣赏,不似与子贡、子华一样话不投机,但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如澧,何必日日相会互访,更何况……”
阚止整理了一下衣襟,傲然道:“不瞒子有,司寇恐怕会在战后设立监察史之职,我便是第一个人选。我如此作态,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还望见谅。”
“原来如此,恭喜子我了。”
冉求了然,所谓的监察史,便是赵无恤打算新增加的属吏。地位不高,属于百石吏,比邑宰、邑司马、邑士师还低,只与邑三老相当。三邑只设正副两人,负责代替越来越忙的赵无恤巡查亭、里,对基层的行政事务进行监督。
这个职位的第一个要求便是对赵无恤的忠诚,不结党营私,第二是不畏强暴,第三便是清廉!
如今无恤手下能用的人才已经不少,而且涵盖了方方面面,但符合这个条件的,只有性格独特的阚止等寥寥几人,任命本来已经下来了,却被突然的战事打断。
这职位少不了奔波劳顿,俸禄虽然不高,但权力不小。无恤就是想用阚止这个要人缘没人缘,又不怕得罪人的家伙将官僚们可能滋生的腐朽之芽扼杀在萌发状态。
冉求拜别后暗暗想道:“子我性格高调,初来乍到便和司寇倚重的子贡有了冲突,我还以为他没什么心眼,谁知竟是刻意营造不党不私的形象。他在家如此节俭,大概是在学季文子的克俭持家罢?此人他日必成大器!”
不过冉求却不见得认可阚止这种刻意为之的“伪饰”行为,更不会效仿。
与此相对,他恍然想起了同样字“子我”的宰予,虽然那位师兄也有些“伪饰”的性情,但和阚止的孤僻独立正好相反。
宰予来廪丘参与会盟时曾拜访公西赤,捉着他的手说了这么一番话。
“如今除了晋国旧人外,子贡、子有,还有你是最受重用的一批。正如夫子说过的,君子群而不党,小人党而不群!汝等还要向司寇继续引荐同门,愈发抱团才行,如此,君子便会充斥幕府上下,才能更好为司寇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