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梯有限,敌人的五个纵队,在墙角下铺展开来也就百余步的宽度。而每十步,赵无恤便安排了一个伍的戈矛手,三人持戈靠前,两人持长矛在后。接到命令后,他们齐齐将武器高举而起,对准了墙头,作为第一排防御者。
而每二十步,赵无恤又安排了一伍剑盾手,由穆夏带领,半蹲在地上,随时准备阻拦戈矛手遗漏,越墙而入的来敌,攻其下盘。
而兵卒的后面,则是一百多名手持各类武器的国人、野人,封死了所有的空隙,以防有骁勇的敌人冲破剑盾和戈矛的包围。田贲也在其中,这个喜好双持的恶少年一手一把二尺短剑,红着眼跃跃欲试。
左面的墙上,一个脑袋首先冒了出来。枪打出头鸟,刚露出发髻和幘巾,还没看到他的脸,守在这边的守卒便大喝一声,两把戈一起啄下,随后一柄长矛也斜斜地刺了过来,把那人的头戳成了烂西瓜,惨呼痛叫着倒背跌了回去。
首战告捷,众人士气一振,觉得也没什么难的。赵无恤正待叫一声好鼓励鼓励众人,就在此时,他这边就又钻出了一个持盾的甲士,手里的杨木盾格挡开了一柄矛的攻击,随后一跃而下!
赵无恤正待上前阻拦,却被一直暗暗保护着他的穆夏抢了先。
亲卫长身高体壮,披甲四札,看似笨重,实则精巧。他左手厚厚的杨木盾和那甲士以相同的姿势撞到了一起,甲士哪里是他的对手,直接便被巨力震得坐倒在地,手臂酥麻。
随后,穆夏右手沉重的长殳重重朝下砸去,直接将那甲士连人带盾砸翻,胸腹凹陷了下去,一口鲜血喷出,眼看是不活了。
穆夏背对赵无恤,隔着幕面瓮声瓮气地说道:“君子曾言,各司其职,君子的位置在后方,前面自有下臣,定能死守此处!”
这边的战斗,也吸引了右侧的五个戈矛手,他们知道赵无恤在身旁,所以一边守着自己的位置,一边也注意着君子的安危。
方才的战斗,他们便想过去支援。谁料那边战斗刚结束,五人偏着脸还没有扭回来,前方墙上,一个嘴里咬着短剑的敌方徒卒便就迅速跳上了墙头。
五个戈矛手一看不好,手忙脚乱地齐齐刺出武器,想要把这个徒卒逼下去。
然而徒卒之前八成跟剑客学过技击,如一只山雀般灵巧,将几条戈矛悉数躲过。随后他一跃而下,近身挥剑刺来,击伤了一个戈手。
戈矛适合远战,一旦被这个提剑的敌人近身,这几个戈矛手就危险了。四人下意识地就要往后退一步,留出攻击距离。
赵无恤大急,此时此刻,千万不能退!退一步,敌人就能多塞一人的空间。眼看这里就要产生一个漏洞,便在此时,一个身影却跃过去,正是田贲!
如果说那徒卒像只山雀,田贲便如同鹰枭一般凶猛,他手起剑落,刺中了那个徒卒的胸口。然后抬起一脚,把他踹到了墙上,再扔出一柄短剑,将其钉死。
“君子曾言,各司其职,君子的位置在后方,前面自有下臣,定能死守此处!”
他还学着穆夏,嚎了一嗓子。
赵无恤松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顿时觉得在这箭矢纷飞,戈矛你来我往的战阵上,自己有穆夏、田贲等虎狼爪牙可用,却是安如磐石。
他也收起了身先士卒,鼓舞众人士气的打算,自己搁在前面,反倒让手下顾虑,不能彻底发挥。
于是无恤后退到了和成抟并排的后方,一边拿起弓矢上弦,一边喊道:
“不要一拥而上,一个一个按次序来!先戈矛,后剑盾,若是有漏网之人,国人再将其围杀!”
说罢,一箭将一个攀上墙头,刚露出了额头的徒卒射死。
但很快,他就应接不暇了,进攻者一个接一个,像是雨后冒出的蘑菇,眨眼的功夫,已经有数十名敌人爬到了墙头上,并跳跃下来。
但墙垣内有穆夏、田贲两个得力干将顶着,如同两根支柱般,牢牢固定着守方的阵脚。而最开始因为没经验,引发过配合失误,慌乱了一阵的戈矛手们,在见过血后,也变得稳重而娴熟起来。
是的,杀人的确是一种熟能生巧的技艺,对此,赵无恤深有同感。
他安排的三道防线,开始十分有序地收割着敌人的性命,但对方可不是泛泛之辈,换命的情况一再出现,从外面射入的箭矢,也对众人造成了不少死伤。
进攻者死伤百人,墙垣内的众人亦然。
蛾附,是古人在观察自然中飞蛾扑火时,为这种攻城之法取的形象喻名:飞蛾虽小,但若是数量足够,铺天盖地之下,便能扑灭火堆。
但若是火堆旺盛,气焰熏天呢?那飞蛾再多,也无济于事。
有了赵无恤开战前允诺的《成之誓》里的种种好处,重赏之下则必有勇夫。接着是前门连续的捷报,后门在他的指挥得当下,也对优势敌人造成了不可思议的压制。
故,此时邑中乡卒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