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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无恤的三条要求是这样的:
第一,成氏立刻解除族兵的武装,将庄园府库里私藏的兵器甲胄等统统移交乡司马管理。只允许成氏保留一个两,也就是二十五人的家兵,以作看家护院之用,还要向乡寺提供一百人的青年丁壮服劳役兵役。
第二,他要成氏明日起立即拆除庄园正门那堵厚实的石头墙,将超过家法规格的墙垣统统堕毁,从今往后不得再私自加筑。
第三,成氏一族出了五服的小宗,以及远房的庶孽子弟,从此不再归大宗管辖。成氏族长除了自家的庄园外,也不得插手其余几个里的事务,它们的统治权及每年的赋税将正式移交给乡司徒。
赵无恤每说一条,成巫都用携带的笔墨和简牍,就着松明火把的光亮记录下来。他作为叛出成氏的庶子,心中最为清楚,一旦这三条得到实施,成氏的力量将被彻底摧垮!
原来君子白天时冒险去救那隶妾,真正的原因却是想借机摧垮成氏啊!所谓同情殉葬奴婢,只是借口吧?
然而打脸来的飞快,当他听到第四条时,笔一下子停住了。
赵无恤说出了最后一项要求:“从今以后,我统辖之下的成邑,禁绝以活人殉葬的陋习!违令者,无论其身份如何,皆坑之!”
成巫越来越琢磨不透这位赵氏君子了,一面是对成氏的狠辣与机关算尽,另一面却是对庶民隶妾的宽容与爱护,现在还要推行止从死,他不知道这有多难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以成巫自私的心态,根本无法理解。
“乡三老,别发呆,给我好好地记述下来,我明日一早就会将这一条递交到下宫,恳求父亲同意,并在赵氏领地上,以家法的形式推行!”
成巫连忙低头疾笔而书。
“成族长,以上四个条件,你可都听清楚了?”
成翁在地上不住地哆嗦,他明白,只要一点头,成氏的百年经营将化作一场云烟。从冠绝七里的强宗大族,变成一盘散沙的小家小户,成邑从此以就不再是成氏的,而是赵氏无恤的!
但他除了答应却别无他法,儿子还被埋在土里,随时会被杀死。而外面还有数百名点着火把,忠于君子无恤的赵兵、里民在虎视眈眈。要是不同意,以这位君子的狠辣聪慧,定然留有后手,到那时又有什么区别?甚至还会更惨。
他仿佛认命一般,将灰白的头重重叩在夹杂着石块的泥土里:“成氏,敢不从命!”
赵无恤松开了紧紧握在剑柄上的左手,呼出了一口长气。至此,他与成氏这说短也短,仅有两天两夜;说漫长也漫长,其中勾心斗角突变转折数都数不清的博弈,终于告一段落了。
“成季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今晚就将他埋在这里,谁也不许放他出来!并且,从明日起,不要让我再见到此人!”
赵无恤得到了想要的东西,满意的离开了。
前世今生,他很少见过如同成季这般脑袋缺根弦,不畏权势,不怕死的疯子,嗯,也许田贲能算半个。只要丧心病狂的成季还活着,无恤在成邑就必须带着护卫行动,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然而他却没有坚持将成季诛杀,因为他知道,此人已经活不过两天了……
成巫是做过乡野巫祝的人,这时代,巫医一体,他那件旧巫袍的袖子里,诅咒用的草人、麻药、春药,应有尽有。杀人于无形,能使人两日内暴毙的毒药,自然也是有的。
赵无恤从来就不是圣母,他也不怕事后成翁记恨他不守承诺,因为等到两日后,他应该已经完成了对成氏的釜底抽薪!
一头被拔掉了爪牙的恶狗,是毫无威胁可言的。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进庄园时的路幽暗漫长,出去时的路却显得轻快敞亮了许多。成氏的大宗小宗、庶孽子弟们沿途跪满了一地,经过今天的威慑,他们心中对赵无恤只剩下了恐惧。
当一直堵在庄园门口的几名赵兵远远见到他们的无恤小君子正迈着步子,仿佛一个刚刚打完胜仗的将军,微笑着平安归来时。他们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阵欢呼,尤其田贲喊得最大,这半个时辰,可把性急的他憋坏了。
而赵无恤事先安排好的虞喜,则在人群里带头唱起了一首晋国魏地的民谣。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莫我肯顾。逝将去女,适彼乐土!”
乡民略一沉默,想起往日受成氏的种种逼压,心有戚戚,也有样学样唱了起来。
“硕鼠硕鼠,无食我麦!三岁贯女,莫我肯德。逝将去女,适彼乐国!”
成氏这只大田鼠骑在成邑各里头上数十年,如今算是第一次磕崩了牙。
最后,连成氏四里中那些获得了解放的闾左野人、氓隶也听到了声音,在里巷深处遥遥应和起来:
“硕鼠硕鼠,无食我苗!三岁贯女,莫我肯劳。逝将去女,适彼乐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