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由岛上富户轮流担任的里长一职历来都被孙家族长兼着,孙常英此刻正履行里长管理流民的职责。
“叔祖父,这海商可比以往晚了不少啊。”孙行远心知附籍就要被征收赋役,便岔开话题说。
“可不是,眼看着要日上三竿了,再不来我就要关门了。”孙常英知道孙行远心中所想,也不再继续纠缠。
祖孙二人正说着,人群突然喧闹起来。左三思抬头望去,一条长约七丈的船正向养马岛的方向驶来。船越来越近,左三思也看得越来越清楚。那船船身笔直,前窄后宽。船上设有两帆,两侧又各设有三橹,正是明末海寇赖以横行南洋的快船鸟船。
终于能一睹郑家海盗的真容了,左三思心想。
来到这个时代以后,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正在经历那原本已经流逝了的历史。他把双手藏进了袖子里,因为那双手正因兴奋而微微发抖。
快船片刻就已靠岸下锚,二十余名挎着腰刀的“海商”扛着箱子鱼贯下船,在事先清理好的空地上将箱子一一打开。人群一拥而上,左三思被裹挟在人流里向前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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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左兄,这南方的海商确实有些宝贝吧。你说我那妹子会不会喜欢这块胭脂?”孙行远认真观察着商品,对着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左三思夸耀说。
“嗯嗯,有点意思,都可以,她都喜欢。”左三思心不在焉地附和。
他委实有些失望。在现代时他听惯了潮漳海盗的传奇,满以为海盗运来的会是八音盒地球仪这种西洋新鲜玩意,结果今日这些海盗运来的不过是些粗劣的瓷器与铜镜、一些受潮的香料脂粉和一大堆一看就知道是抢来的衣服与布料。岛民们正兴致勃勃地和海盗讨价还价,他们没什么能和见多识广的海盗交易的,只有粮食和腌肉这些必需品能让海盗产生兴趣。大多人都眼睛一亮地拿起了什么,听了价格后又啧啧嘴,在海盗的催促中把东西放下。偶尔会有几个拿着从海贝里捡来的珍珠的岛民,换了几块破布就千恩万谢的离去了,左三思心知那颗珍珠被海盗运回南方会卖出几十倍的价钱。
左三思看着这些场景,方才那和历史接轨的巨大快感瞬间消失,脑海中只剩下了“蝇营狗苟”四个字。
左三思走走停停,眼睛漫不经心的四下扫视。当视线扫过一名海盗的身体时,他全身的注意力突然都被吸引住了。
那名海盗约莫五十多岁,戴着独眼眼罩,头发花白,尖长的脸透着股凶狠。他没有参与贸易,只是抱胸站在一旁。他的视线偶尔会从岛民的脸上掠过,目光里透着股阴冷。
引起左三思注意力的是他的左臂。那海盗穿着和众多海盗相同的无袖短衣,只是左臂上缠了块蓝布,蓝底的布上有一个白墨书写的大字。左三思定睛看去,却又发现那是个由汉字拼凑出来的图案。图案的最上方是个大写的“大”字,大字下是个“一”字,一字左下方是竖排的小一号字体的“大万”二字,右下方也是同样竖排小一号的“大吉”二字。
“大一大万大吉!”
左三思心中一惊。
“行远。”左三思的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个女孩,她拉住前面孙行远的衣角,声音轻柔。温婉的声音把左三思拉回了现实。
“昭昭?你怎么会来这儿?”孙行远放下货物,语气疑惑中带着些愤怒。
“你还装傻,今晨你们孙家的人来林家庄找我,说你想我来这陪你。”女孩羞得低下了头。
左三思心想这一声昭昭可真恶心到我了,你们秀恩爱还非要拉上我。
“我没有!”孙行远一把扯过林昭汀的手。“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先跟我走!”
“孙贤弟,你要是早有这心思何必要带哥哥来这,我左三思岂不成了扰兄弟快活的不忠不义之人?”左三思打趣说。
“孙郎,不是你说不急于一时的么?人家已非你不嫁,你何必这般急切。”被扯着手,林昭汀的头埋得更深了。
“都说了你少看点才子佳人的小说!”孙行远拉着林昭汀,头也不回地往人群外走,他的额头上满是冷汗。
左三思也察觉出不对劲了。周围的海盗们或窃窃私语,或交换眼神,六七名海盗已经放下货物,正缓缓向他们三人靠近。
女人不能来这贸易场,他突然想起昨天孙行远和他说的。
林昭汀虽不如孙妙卿那样美得不可方物,但也是林家庄数一数二的美女,她绝不应该来这种地方!
“跑,快跑,有人过来了。”左三思看着那几个海盗越来越近,急切地喊。
孙行远干脆抱起林昭汀跑了起来。
“都来这!绸缎不要钱了啊!”一名海盗快步跑到三人右侧,扯开块布大声呼喊。
“我要绸缎!”
整个贸易场的人群都沸腾了起来,黑压压的人群朝方才喊话那名海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