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能不能先问问，呃……”

看到唐峣的表情，女孩马上会意地说：“木子李，海棠的棠，光明照耀的照。李棠照。说起来咱们俩算是前后辈，我去年刚从中戏的导演系毕业。”

唐峣知道，这里的中戏全称是“中夏戏剧学院”，据说是中夏国内数一数二的艺术院校，尤其盛产名导，中夏每代电影导演里的领军人物几乎都出自那里。

他忍不住深深看了身边这位女孩一眼，像是重新认识她一样。

李棠照，一个英气又漂亮的名字。名字好，那句简单的自我介绍也挺有意思。

唐峣回想着这些天他在手机的通讯录里翻看过的那些人名，再三核对无果后，他这才有点相信李棠照以前和他应该真的不认识。

也就是说，他们俩在今天以前，还只是陌生人的关系？

“好，李小姐。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能不能先问一问，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坐在这里和我说话？”

如果忽略掉说话时的那副平和口吻，唐峣眼下的反应就像极了在不屑地质问李棠照。

“如果我告诉你，我现在还算是《某天或这天》的剧组人员呢？”

“所以，李小姐你是替剧组和罗导来问这些问题？”

“可以这么说吧，只不过问题的答案，我自己也很想知道。”李棠照的回答听上去很老实。

听她这么一讲，唐峣也没了拒绝的借口，于是就琢磨着说：“那你问吧。好歹也算是考试之后的加分题。”

“加不加分不知道，但有可能会影响一些事情的结果。”

李棠照意味深长地接了一句，不等唐峣再问，她就抢先说道：“第一个问题，唐老师你觉得‘安东尼’这个角色在整部电影里是个什么样的位置？或者说，他在男女主人公的爱情当中，充当着什么样的角色？”

唐峣言简意赅地答道：“对比。”

“对比？”

“嗯。”唐峣颔首，面色平静地说出了他昨天一整晚研究完电影大纲后得到的感想，“我认为‘安东尼’在电影里面，他充当的作用就是当一个对比参考的例子。我听说罗导本人就是这部电影的编剧，老实说，我认为她为了成全男女主角的恋情还有体现电影的艺术效果，对待‘安东尼’这个角色太残忍了点。片中的三个人，感情的起点都是一见钟情，偏偏安东尼成了失败者。我知道罗导是想要以此衬托出男女主角情感的真挚，可是这种用刻意的失败来反衬的手法，让我觉得罗导是少女心未泯。”

女孩口罩后的嘴角隐约抽动，似乎在忍着笑，又像是被唐峣这番可谓“胆大包天”的评价给惊到了。

她忽然问他：“你不相信一见钟情？”

唐峣看看她，说：“信不信不好说，但我不否定。不过我从来不喜欢一个故事因为所谓的剧情需要而去强行否定一段真诚的感情。”

李棠照目光怪异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转回脸去说：“比起罗菲导演，我倒觉得反而是你少男心未泯。现实里的感情，常常比编的故事要没道理。”

“所以我总是喜欢HappyEnding（幸福结局）。”

“我更喜欢悲伤一点的故事。”

“那看来我们俩的取向不怎么合适。”

李棠照又偏头看他，嘴里冷不丁地说：“那可不一定。”

唐峣还没来得及思考她这话里的含义，他就听到李棠照意味莫名地说：“这个问题你回答到这里就足够了。我本来准备要问你一大堆有关剧本的问题，想看看你平时会如何去看待一个故事。不过现在想想，没有必要。我们直入主题吧。我还剩下一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

“你刚才的那段即兴表演，究竟是真的临场发挥，还是你其实早有想法要按照自己的意思去演？”

“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吗？”

“当然有。意义就在于，你究竟是不是一个听话的演员。”

唐峣不说话地看着李棠照。

“我在你身上已经看到了充分的才能，但一部剧不需要一个只想着自作主张的演员，哪怕他很有才能。你可以不用像提线木偶一样任人指挥，但我要确保你在拍摄现场能够听得进别人的话。特别是，导演的话。”

唐峣沉默片刻后就微微苦笑着说：“看来你压根没相信我刚才的玩笑？”说着，他还冲李棠照抬起一只手，张开五指晃了晃。

女孩完全不为所动，“所以，真的是意外？”

“当然。”

可以看出来，李棠照很满意唐峣的这句答复。

“我说话向来算数，我现在就告诉你那条消息是什么。简单来讲……你被罗菲导演淘汰了。”

刹那间，唐峣的面容很明显地僵了那么一下。

他诧异地瞪着李棠照，好像在怀疑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