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是山下王朝的正史野史。
除了读史以明智,与领略人间各国的风土人情、英雄豪杰以外,他还看见了些别的‘东西’。
有时候,赵戎深夜点灯夜读,翻看史书,越读却越是掩卷沉默。
窗子关着,他却是不寒而栗。
赵戎沉默了会儿,便又翻开书仔细一瞧,找了又找,终于,在字里行间,读出了两个字。
大盗。
这望阙洲,数百王朝,千百年以来的历史上,是层出不穷的大盗。
窃钩者诛,窃国者侯。
甚至编撰这些所谓正史的,本身就是窃国的大盗!撰写丹青,粉饰太平。
只是,如今赵戎是半个山上人,孤坐一座儒家书院某一角的学舍内读书。
这些山下事,离他似乎极远,只能透过这枯黄的书页,窥见一斑。
在这独幽城的日子,也过的很慢很慢。
赵戎眼下生活,除了书院读书,便是陪伴眼前的娘子与芊儿。
至于娘子嘴里担忧的那些山上可能存在的大盗,似乎比山下俗世中的大盗,还要遥远,或说高高在上。
赵戎没有回答娘子的问题,摇了摇头,继续道:
“圣人不死,大盗不止。真正骂的不是圣人,圣人并不坏,圣人之法也不坏,而是不善之人用圣人之法而行的不善之事。该死的不是圣人,是大盗,但是只要圣人之法存在,就必然被不善之人利用。”
“青君,这个似乎无解的悖论,我们这些正统的儒家门生,其实大多很清楚。”
赵灵妃欲言又止。
她看了眼没有继续开口的意思的夫君,想了想,忍不住问道:“既然是道家率先提出来的,那他们可有应对之法?”
赵戎点头:“今日陶道友已经说了,既然是‘差距’引起的祸乱,那就将‘差距’竭力掩盖起来。”
“回归远古时代,绝圣弃智,绝巧弃利,不启圣智,让百姓愚昧,这样就让大盗无物可盗,盗也白盗,如此,便大盗止,天下平。”
赵灵妃突然又想起了白日里,赵戎走进竹林空地的时候说的话:
一片桃源,两村相邻,鸡犬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
这大概就是陶渊然嘴里没有圣人与大盗的质朴之世吧?
只是……
赵灵妃缓缓摇头,“这怎么可能回得去?”
她看了眼夫君,感慨道:“所以夫君白日里才说,天下智已开,混沌已死,朴难归矣?”
赵戎颔首,其实有些延伸的特殊话题,他特意没说,比如,山上的修行之人如何处置?这高悬天下百姓头顶的玄黄修真界如何处置?
空气安静了会儿。
赵戎觉得话题似乎有些沉重,便表情轻松的一笑,拍了拍出神的赵灵妃的素手。
他捻起一枚葡萄,扔进嘴里,正吃着,忽然一顿,问道:
“对了,青君,这里面其实还有一个观念问题。你觉得,人性天生是善,还是恶,或说在善恶间摇摆,甚至无所谓善恶之分?”
赵灵妃沉默一会儿,理解了他的意思。
她凝视着眼前耐心将所知道的全部教她的男子。
“我不知道人性本来的善恶如何。但是,我认为,只要沐浴阳光,人性就是向善的。”
赵灵妃牵起赵戎的右手,又牵起一旁偷听的小丫头的右手,三人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她凝眉,口齿清晰,一字一字道:
“谢谢夫君与我说这么多。”
“‘无为’的道家,我理解他们,但是我不赞同,因为靠众生愚昧无知无欲而天下平等的质朴之世,不可能长存,心智总会萌生,世道总会诞生差异。但是人性就像向阳的花木,只要有太阳,就会向上生长,而圣贤就是这太阳。戎儿哥,你…是我的太阳。”
黑暗中,正歇口气咀嚼葡萄的男子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