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玩打开一个荷包,里面装着一些果仁,他递到雨轻手里,温和笑道:“这是南方的一种野果,比板栗要好吃。”
“我正想做锥栗的生意,没想到士瑶哥哥也善于发现潜在的商机。”
“你吃过这个吗?”
“哦,当然没有,
我又没有去过南方,怎么会吃过呢?但陆虎之前对我提起过这种野果。”
雨轻浅浅一笑,然后又分给王祷和桓潜他们都尝一尝。
一曲毕,陆玩望着龚元量走下台,心中开始暗想,他刚才弹奏的《酒狂》中间一段是偷梁换柱,
把嵇康所作《孤馆遇神》的鬼诉一段掺杂在此曲中,
鬼诉就是八个厉鬼向嵇康陈诉往事,难道这个乐人有什么难言之隐?
时至黄昏,音乐会散场后,陆玩和雨轻便乘车返回夏侯府,顺风却匆匆赶去城东的县衙。
贺循的宅邸位于城东里仁巷,该巷深处有一座很低调的豪宅,相比城中其他的豪宅要稍微小一些,但是其中别有内涵,园林风格属于南北相结合的样式,园中山水景观丰富,有石桥、回廊和各种草堂建筑,主要分为南亭园、丁香花园和北庭院三部分。
浣花草堂内,有人也在抚琴,曲名为《秋思》,为东汉蔡邕所作,琴音足以宣幽抑,使人神气清旷,超然如出人境。
“李如柏,你怎么还在这里悠然的弹琴?”
虞子期疾步走进来,
见他继续弹着琴,便伸手拍了拍紫檀琴桌,说道:“留客小店死人了。”
原本舒缓的曲调骤然变高,李如柏一边弹琴一边笑问道:“今日又是谁死了?”
“冯延年的弟弟,就死在留客小店,我刚才看到几名捕役把店掌柜和伙计全都带去县衙了。”
李如柏双手按住琴弦,乐声止住,他的眸底掠过一丝厉色:“看来冯延年对我们隐瞒了些什么。”
虞子期坐到他对面,又道:“听说还从留客小店抓走一个嫌犯,那人好像就是嵇荡的贴身小厮。”
李如柏笑了笑:“这真是一场精彩绝伦的音乐会。”
虞子期喝着茶问道:“你怎么不去听音乐会?”
李如柏神色变得淡下来,说道:“门票太贵,不值。”
虞子期半开玩笑道:“就算薛家下帖子请你去,你也未必会去。贺内史选择住在里仁巷,看样子他的眼光很独特,夏侯家的别院也在里仁巷,你和陆玩他们又成了近邻,怎么就这么巧啊?”
李如柏轻轻拂过琴弦,淡然道:“里仁为美,
择不处仁,
焉得知?”
谯县令刘洋乃沛国刘陟从叔,常年秉烛夜读,
年未四十,就得了高度眼疾,唯使人读而听之,今年准备辞官回家,如今衙门内的事务大都是由县丞余齐民处理。
此时余齐民正端坐在县衙二堂审讯那名叫候雁的小厮,候雁脸色惨白,眼神涣散,因恐惧而浑身颤抖,余齐民问了好几遍,他都没有答话。
余齐民振振有词地说:“候雁,店小二说你上楼去找冯延龄,还要了一桌好酒菜,你们在密谈何事?”
候雁依旧沉默不语,店小二说的都是实情,候雁与冯延龄在客房中谈事,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候雁给了他百两金,他一脸欣喜的收下,又叫来小二要了一坛子好酒,笑说与朋友多喝几杯,当小二端着一坛酒再次走进来时,却看到冯延龄中毒倒地。
“当时客房中只有你和冯延龄,小二还亲眼目睹了你在冯延龄身上搜寻着什么,你若从实招来,本官可以让你在狱中少受些皮肉之苦。”
沉默半晌,候雁终于抬起头,目光茫然的问道:“他......他真的死了吗?”
余齐民眉头略皱,对候雁道:“本官倒是希望他还活着,可惜他已经死于留客小店二楼的客房内,经仵作检验,他是中毒身亡,而你就是杀人凶手。”
候雁摇摇头:“我不知道他为何会中毒?我只是和他一起喝酒,我怎么会毒害他?”
余齐民正色道:“因为那百两金,就算你在嵇府当一辈子仆人,也赚不到百两金,所以便做起了图财害命的勾当。”
坐在旁边听审的谈主簿眯起眼睛,讥讽地笑道:“如果不是你杀的人,那你为何要从死人身上摸走钱物,难道说这百两金是你的?”
候雁不敢辩驳,低下了头,又是长久的沉默,最后勉强答道:“这百两金不是我的,也不是他的。”
余齐民双目放着锐利的光芒:“那是谁的?”
候雁低声回道:“是君平小郎君吩咐我把这百两金给他的。”
余齐民的脸上升起一丝忧色,望向谈主簿,他的眼神渐渐严肃起来,问道:“那么嵇家小郎君为何要给冯延龄百两金?如实讲来,莫要有半点隐瞒。”
嵇家的别院位于城西兴贤巷,薛融听闻此事,急忙赶至嵇府,径自来到后院,走至书房门口,就听见嵇荡正在厉声训斥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