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治的母亲来自陈郡袁氏,江夏乔氏祖上与陈郡袁氏有着姻亲关系,而且乔衡之妻又是来自庐江周氏,与吴郡陆氏也沾亲带故,如今陆云正得司马衷重用,江东士人在朝堂上的话语权逐渐增加,崔随认为此时与荆州的士族联姻也无不可。
崔治是他的小儿子,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身边正缺个人好好管束,乔盼是个英气十足又不失美貌的女子,能够拿捏得住崔治,日后他也可以省些心,故而也就同意了他们的婚事。
周伯仁在奏表上提及乔衡在江夏助卫玠剿灭张昌老巢石岩山寨,朝廷就赏赐给乔衡两处庄子,都是多年前就被查抄的罪臣家产,其中一处原是关内侯文鸯的庄子地,就在这小镇附近。
乔盼得知雨轻现在镇上查案,就和崔治一块赶了过来。
崔治不像崔缇那样高傲,和张舆关系不算亲近,但见面也能说上几句话。
乔盼和雨轻一样,出行也是穿男装,自打她来到洛阳,就常去裴府找雨轻,对崔治只说她见着雨轻就喜欢,还想认雨轻做妹妹。
崔治见秋意正好,也想去槃鸱山上赏景,张舆便陪着他一起去爬槃鸱山,李如柏和霍读也跟去了,而雨轻却来到了乔衡的庄子上,文澈和祁斯也在这里。
“为何会这样,牺牲了大哥一人还不够,连二哥也被他暗算了,我要替他们报仇,要让他知道死亡正在降临,他无力为之,我要他感受到我们兄弟的悲痛,这将是他人生中最后能感受到的事。”
在厅上,雨轻见眼前这个叫狄升的年轻男子总有些愤恨不平的样子,不知怎样安慰才好。
昨夜异常的热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险境,不仅有人想要暗杀霍读,还有人想要杀了狄升灭口,幕后凶手不得而知,但看这情形,不像是出自一个人的手笔。
文澈伺机混入包家,发现了狄升,也偷听到他与包夫人的对话,后来暗中跟着狄升,直到深夜突然出现一队死士,文澈才现身解救他于危难之中。
雨轻注视着狄升,良久才缓缓的开口道:“你可以杀了包铁心,但是你仍然无法完成陌文的遗愿。”
狄升的语气充满质疑:“我想问一句,你会不会跟郗遐一样,半途放弃追查?”
雨轻回答的很平淡:“我不是男子,这辈子没机会进入仕途,可是我也有必须做的事,必须背负的重担,我已经没办法停止脚步,若是真相背后还有真相,那我只能一层层去揭开,可能要花费很长的时间,但我绝不会放弃,既然选择了开始,我就没有理由放弃。”
狄升锐利的目光变得柔和了一些:“大哥生前说你聪明,你执著,不畏强权,愿意为普通百姓说话,你一定能帮太子查出淑妃身亡的真相,既然大哥生前如此相信你,那么我也只能相信你了。”
陌文只是个小小的东宫内侍,他没有东宫那些属官的家世门第,学识渊博,但是他对太子司马遹忠心耿耿、至死不渝,甚至胜过某些所谓品德高尚的东宫属官。
陌文拼死设局,就是为了给太子生母淑妃伸冤,疏不间亲,他无法将自己心中对蒋美人的怀疑和盘托出,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太子也未必会相信,在宫里无声无息的被杀掉的内侍太多了,他可以活得屈辱卑微,可以不在乎自己何时死或者怎么死,但绝不能死的毫无价值。
最后他选择用自己的生命来引起别人的注意,特别是洛阳那些权贵们,也包括他最信任的朋友雨轻。
雨轻沉声道:“直到找到你们父亲的坟墓,我才了解陌文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去做这件事,陌文临死前把每个环节都计算准确了,让我沿着他留下来的线索查到这个小镇。”
祁斯突然开口问道:“你方才说陌文不是自杀,那么究竟是谁杀了他?”
狄升徐徐道:“那日大哥在洛阳城西一处荒废的宅子里遭到别人的袭击,当二哥赶到时,他已经奄奄一息,是他让二哥把他的头颅砍下来,放进茂先楼二楼的阅览室内,二哥都是按照他的计划行事。
而我一直待在中牟,利用鬼宅诅咒把高勉牵扯进来,我和小翠只是半夜装鬼吓唬高勉及其宠妾,想要廷尉正高裁重审鬼宅一案,不成想高勉真的死了,我就把小翠从高家偷偷救了出来,只能静观其变,接下来的事你们大概也都知道了。”
祁斯听他这样说更加不明白了,紧锁眉头问道:“陌文为何要只身去一处荒废的宅子?”
其实狄升对大哥和二哥做的事也是一知半解的,他努力回想了一下,方答道:“二哥好像说过大哥生前想利用什么陀螺骰子引蛇出洞,荒宅的主人大概知道些什么。”
乔衡很费劲的剥出一个完整的板栗,摇头道:“都过去这么久了,估计早就被灭口了,就算是查出那荒宅在谁的名下,也不能断定那人就是幕后主使,在洛阳城内的那些达官显贵,一个个精明的很,官场上常用这种手段,栽赃嫁祸自己的政敌,所以说这条线索没多大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