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满天繁星,穿着月白色绸袍的年轻男子抬头仰望夜空,眼睛里蕴含着深沉而忧郁的神色,叹息一声:“秋夜真是漫长,还得耐下性子听他讲这么枯燥无聊的故事,也许我来中牟县就是个错误。”
曾顺含着眼泪把那段不堪回首的家门丑事叙说了一遍,曾宝听得百感交集,原来一直以来他最爱的兄长竟是秦姨娘和外面的男人生下的孩子。
秦氏与自己的表哥王又安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从小就相互之间定下将来非对方不娶,非对方不嫁,可惜秦氏家道中落,父亲因病离世后,母亲又患了眼疾,弟弟还很年幼,一家三口全仰仗她双手做针线过活,王又安也是个清寒子弟,无法帮衬秦家太多,为了供养弟弟念书,以及考虑到弟弟的将来,秦氏便舍弃了与王又安的这段感情,选择给曾顺做妾室。
王又安一气之下生了重病,秦氏心里本就放不下他,见他因自己病成这样,便又悉心照顾他了一阵子,两人还有了肌肤之亲,也许那时候秦氏已经暗结珠胎,没过多久就嫁给了曾顺做小妾。
曾顺是在秦氏病逝前意外得知的真相,原来这些年来秦氏与王又安一直都有来往,曾顺白白给别人养了二十年的儿子,他自然咽不下这口气,恨不得杀了曾元的心都有。
后来曾元喜欢上了一名青楼女子,曾顺借此就将他赶了出去,曾宝之前听到父兄争吵,当时曾元也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他恨母亲,也恨这个家,有这样的母亲,他感到耻辱,而曾顺的无情,又令他感到悲伤与绝望,他也不知今后该如何面对曾宝,所以他只能默默离开这个家。
鬼宅里栽种着几颗枣树,冉起和弓绩他们在白天打了许多枣子,此时的潘伯武就坐在庭院里吃枣子。潘豹和洪信已经回荥阳去了,潘伯武因被擒之事,最近就故意刁难郗遐,说话带刺,弄得郗遐实在没有胃口,今日就只喝了一点米粥。
郗遐坐回圈椅上,手指慢慢拨动着和田黄玉手链,突然说道:“这么看来你也有杀害曾元的嫌疑了。”
曾顺用衣袖拭了拭眼角的泪,哽咽道:“纵使草民再恨他,也养了他二十年,怎么真能狠下心来杀了他?”
郗遐重新戴上黄玉手链,端起白瓷盖碗,茶盖轻刮,拂开漂浮的茶叶,轻啜一口,然后徐徐说道:“那么你把曾元赶出家门后,为何还要派人紧盯他的一举一动?特别是在曾元染了风寒的时候,如月去好几家药铺抓药,他们不是无故抬高药价,就是不卖药给如月,这些事情不都是你在背后捣的鬼,为的就是想让曾元病死,如月还算聪明,直接去找怡红院的如烟姑娘帮忙,如烟就以自己得了风寒为由派小丫鬟拿着抄好的药方到熟客家开的药铺抓药,这样才算保住了曾元的命。”
怡红院的如烟姑娘和柳桥街小酒肆的雪雁就站在一边,还有几家药铺的掌柜,也都默默地低下了头。
郗遐继续说道:“虽然你有杀他的心,但在你动手之前,就有人抢先一步将他灭口,倒是省了你不少事。”
曾顺没想到郗遐会调查到这件事,顿时神情恍惚,站都站不稳,曾宝赶忙上前扶住他,他眼角的泪珠更似滚瓜一般滚下来,情绪失控,哀声痛哭:“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如此对我,我真心待她,她却欺骗我长达二十年之久,即便我不是元儿的亲生父亲,我也辛辛苦苦把他养这么大,付出了很多心血,他竟然这样报答我,自甘堕落,他这样不上进,难道我不该恨他,这样的儿子养来有何用,还不如早早得病死了干净”
郗遐早已讯问过那几家药铺的掌柜,曾顺并没有毒害曾元的想法,动机的存在并不代表就是他杀的人,郗遐也只是对他有所怀疑,更多的是想从他身上寻找破案线索。
此刻曾顺泪如雨下,郗遐便吩咐阿九给他搬一把椅子来,曾顺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般坐在椅子上。
“真是很抱歉,勾起你的伤心往事,不过我想在曾元住进鬼宅的那段时间里,你应该是了解一些情况的,曾元死的不明不白,你作为父亲应该也想尽快找出真凶,这样你也可以洗脱嫌疑了。”
这时阿九端给曾顺一杯茶,曾宝在旁轻轻拍着父亲的后背,低声安慰了几句,曾顺拿帕子擦拭眼泪,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望着郗遐说道:“自从元儿死后,我也时常内疚自责,还有沉重的负罪感,裕源首饰店盛掌柜的儿子虎头和元儿从小一起长大,他们很是要好,元儿遇害前曾经和虎头说有一次他在深夜发现琴室内突然亮起了灯,还未等他走上楼去,灯就熄灭了,他走进琴室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后来琴室时常会有灯光,他心里觉得害怕,便不敢再去那间琴室读书了,他也因此变得恍恍惚惚,心神不宁,盛掌柜把这件事告诉了我,当时我以为元儿和青楼女子鬼混,无度,才导致神志不清,也就没有太在意,现在想来,一定是有人趁夜潜入鬼宅,而杀害元儿的凶手很可能就是他,说不定那间琴室也藏着什么秘密。”
郗遐拈起一颗红枣,又问道:“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