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浓,一名身披铁甲的年轻男子手持丈八蛇矛,朝城东余巷策马疾驰,后面还跟着百余名护卫。
这男子是郗遐的护卫头领,名叫渐黎,父亲效力于雍凉部队,后来抵御羌胡战死,渐黎父亲的老上司偏将袁济被调回洛阳,到北军中候麾下任职,顺带着把渐黎也带了过来,因袁济和郗隆有些交情,渐黎就被郗隆收养于府中,做了郗遐的护卫。
郗遐命渐黎赶往赵用汲的私宅,协助梁遇将东瀛公转移到另外的安全之所。
城东一家粮店门口人声嘈杂,只见二十几个小混混正在砸店抢粮,许多袋粮食洒在地上,百姓纷纷围上去哄抢粮食,一时间街上变得乱糟糟的,根本无法前行。
渐黎见状慌忙勒住缰绳,白马又跑了几步,才低低嘶叫了一声,收住脚。
这时有个穿水绿衣袍的年轻男子,簪花敷粉,从对面的酒肆里大摇大摆的走出来,粮店的掌柜已经被一个小混混连拖带拽的拉到年轻男子跟前。
“知道为什么砸你家的粮店吗?因为你不懂规矩,偏偏在这节骨眼降低粮价,要是真想做善事,那就干脆免费发给百姓粮食好了,你家吐了血勉强救一条街的百姓,可这整个县城的百姓你打算怎么救啊?就你这一家,什么也挽回不了。”
“你们抬高粮价是你们的事,我家粮店不涨,坏良心的事我阚某可不能做,良心丢了,这买卖也丢了,颇霆,你就是砸了我家的店铺,我也不会跟你们联手的。”
颇霆冷笑道:“很好,看起来阚老爷子身子骨很硬朗,还能再活几年。”说着手一挥,小喽啰们就持棍打过来。
渐黎立时舞动蛇矛,横扫过数人,高声喝道:“给我把闹事者通通抓起来!”
颇霆睨了他一眼,说道:“就凭你一个小小的护卫也敢抓我,在中牟地界还没有你说话的份。”
渐黎厉声道:“上方有令,凡聚众生乱,扰民滋事者,就地正法!”
话音刚落,两名护卫就扑上前将颇霆按倒在地,蛇矛直指他的头颅,他哑然失笑道:“这不是荀太守下的令,郗遐就不怕我告到洛阳去?”
“若查出你与潜入城中的那伙贼人有勾结,那么你就无法活着走出大牢,把他们通通带回县衙,严加看管!”话毕其他护卫速速将百姓驱散。
渐黎目光森然,扬鞭疾驰而去。
此时司矩已经带着二三百人马气势汹汹来到鬼宅门外,他眼里冒着火,像是要杀人的样子,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将马鞭扔给身后的人,对门口守卫大声问道:“郗遐在里面吗?”
那守卫见他气急败坏的走来,忙回道:“我家小郎君正在前厅。”
迎面驶来一辆牛车,洪信远远的就望见司矩,忙下了车,走上前问道:“司长史这么着急,可是城中发生了什么事?”
司矩怒瞪着他,说道:“祥瑞白鹿不见了,就是今晚把县城翻个底朝天,我也必须找到它。”
“白鹿丢了,这可是杀头的重罪啊。”洪信紧跟着司矩走进鬼宅,还在后面关切的问道:“驿站那边不是有专人看管,还有军士轮流把守,怎么还会消失不见呢?司兄可有询问过驿丞、驿吏、搬运杂役和饲养它的人?郗遐今早就派祁县丞和赵县尉他们出城办事去了,现在衙门里也只剩下捕头、牢头和一些衙役了。”
司矩气呼呼道:“什么驿丞、驿吏的,全都是废物,连一头鹿都看不好,都抓起来严刑拷问,找不回白鹿,驿站里的人一个都别想离开中牟县!”
洪信不敢再接话了,很快和司矩来到前厅,却见郗遐正坐在里面很悠闲的喝茶吃点心,随意瞧了他们一眼,就吩咐阿九给他们斟茶。
司矩怒目而视,有欲要发作之色,从早上进城到现在,别说受到殷勤接待了,就连郗遐的影子他都没看到,这一路上他把这头白鹿当祖宗一样供着,深怕出一点事,如今白鹿丢了,要是找不回来,陛下问罪下来,他肯定是第一个掉脑袋的。
想到此处,他再看郗遐住在这鬼宅里日子过得悠闲又惬意,便冷冷一笑,“郗家小郎君只管自己快活,不管别人的死活,当真不怕受到鬼宅诅咒吗?”
厅上已经掌灯,一只飞蛾没头没脑的朝着一树十三盏的青铜连枝灯扑过去,不想郗遐将头微微向右侧倾斜,玉扳指瞬间飞至半空中,将那只飞蛾击落在地,然后郗遐张开左手,玉扳指垂直而下,落入他掌心。
郗遐淡淡笑问:“司长史,你怎么进城来了?可是嫌弃驿站太过简陋,想要来我这里借宿一晚?”
司矩一掌重重拍在桌子上,满脸愠色道:“郗遐,那头白鹿在驿站莫名其妙就消失不见了,刚才有人在城中捡到了白鹿脖子上挂着的金铃铛,交给了县衙,一名小吏就跑来告知我,可见盗贼已经偷偷地把白鹿带进了城,我要立刻派人在城中挨家挨户的搜查,必须在天明前找回白鹿。”
郗遐点点头,微笑道:“原来你是进城找鹿的,鹿丢失多长时间了,那人是在城里哪条街巷捡到的金铃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