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童,你是不是觉得自己选错了人,所以才会功亏一篑。”
“难道不是吗?”
雨轻摇了摇头,说道:“不管你依附于哪个男人,最终结果都是被抛弃,纵使你当上了尊贵的王妃,说不定哪一日也会随着王爷的倒台而再次沦为别人的玩物,而你的报仇计划永远也不会成功,因为你从一开始就想错了,也走错了方向。”
毓童一手抚弄着秀发,一手握着那把牛角梳,疑惑道:“我错在何处?”
“你到现在还看不清局势,司马家三代人篡魏为晋,通过一系列的阴谋和利益交换,势必会保留许多前朝豪门士族力量和旧贵族权力网络,篡位带来的影响就是让其他世家大族觉得自己也有机会登上权力的顶峰,司马家的皇权威望不足,不管是钟会伐蜀,还是后来的灭吴之战,这都是司马氏族在为自己获取足够的威望而做出的举措。
自贾南风开始掌控朝廷大权,就将晋廷上下搞的乌烟瘴气,她为何要诛杀杨骏,弘农杨氏可以称得上是北方士族领袖,就像汉末第一家族汝南袁氏,如今仍是实行九品中正制,陛下手中的权力并不大,贾南风就是想要打破这种门阀与君权共治的局面,故而发动了宫廷政变,又陆续诛杀了许多功臣,她掀翻了桌子,可依旧没能推翻九品中正制。
早年王司徒推行甲午制和吏部尚书刘颂建立的九班制,全都以失败而告终,直到现在陛下还在为如何制衡各大士族而伤脑筋。”
雨轻不由得叹息一声,继续道:“就算你真的杀死了太子或者陛下,得利的人也不是你,当然东海王坐上皇位的可能性也不大,也许各藩王会有一番混战,不过江山最后还是会落到司马家族的手里,绝不会是公孙家族,就连辽东那一带也不属于公孙家族,你杀了太子,也是为别人做嫁衣,或许你还会被拉出来做替罪羔羊,依旧逃不开悲惨的命运。”
毓童恍然一笑,意味深长的说道:“左太妃的养女果然聪慧过人,将朝局看得如此透彻,我不会问你是谁,你要做什么,但你的命比我好,你的心比我干净纯粹,你可以看得更远,走的更远,如果能早一点认识你就好了。”
“如果我是你,可能很早就和残剑去隐居了,只要温饱足矣,我这人不喜欢宅斗,也不喜欢宫斗,根本不会去招惹那些世家子弟,那样活着太累,在这个时代,出身卑微的人确实不配谈什么理想。
我要是穿越成平民,首先要解决的就是温饱问题,如何活下去,尽量让自己活得久一些,若是不幸穿越成奴隶,那我就一闭眼去撞墙,看能不能再穿回去,因为在这里,女奴就没有翻身的机会,更不可能成为贵公子的嫡妻,我是不会做白日梦的。”
毓童讶然问道:“你要穿到哪里去?”
雨轻拿出一张蓝色的笺纸,淡淡说道:“我是从梦里来,终究要回到梦里去。”
“你是在故意说笑话逗我开心吗?”
雨轻开始动手折千纸鹤,过了半晌才沉声道:“人生太短暂,我只想努力活出自己。”
牢房内再次安静下来,顺风直接盘腿而坐,吃着炸春卷,时不时瞥一眼正在对镜描眉的毓童,雨轻刚才只是用开玩笑的方式说出了最现实的话,毓童经历过这些悲惨,应该更有体会。
外面好像下起了雨,隐约能听到淅沥的雨声,毓童轻轻合上那个首饰盒,然后移步到雨轻身前,安静注视了她一会,低声道:“雨轻,当年左太妃是在汝南遇害的,而我听柳宗明说过东海王曾派人去过汝南,至于做什么他并不知晓,好像齐王那边也有派人去往汝南,东海王还曾与柳宗明谈及过有关杨骏留有遗诏之事,我在洛阳安插线人也是为了替柳宗明打探杨家旧事。”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毓童苦苦一笑:“以我的卑微地位也只知道这么多了,万山寺那件事的主谋是谁,我想你应该已经猜到了,钟雅醉酒舞剑戏何虔,这出好戏我还真是想看哪。”
雨轻看出她神情复杂,似有难言之隐,便轻声道:“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到你的,但说无妨。”
“蒲禄和蒲喈兄弟俩是我父亲的心腹随从,他们一直忠心于我,如今他们还在洛阳,在铜驼街卖凉簟的店铺掌柜就是蒲禄,他们只是负责收集一些情报,从未害过人,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够收留他们,因为残剑之前去洛阳杀了一个叛徒,无意中在洛阳城郊发现了一个采矿场,我也不确定是何人,能这般大胆在那里私自开采铁矿,不是王爷就是哪位豪门子弟了。”
“叛徒?”
“那人叫裘大隐,他是公孙恭的后人,当年要不是公孙恭暗中勾结魏军,我们燕军也不会那么快就被司马懿消灭,裘大隐以为自己隐姓埋名,我就找不到他,他真是自作聪明。”
雨轻点点头,原来裘大隐是被残剑所杀,这只是他们公孙家族内部之间的恩怨。
“我知道了,即便他们不愿跟随我,我也会放他们一条生路的。”
毓童把脖子上的一条银质项链取下来